第六十八章 借寿(五)

从黄父歇斯底里的声音中,大家得知了这一切。

鬼媒人赵辛与黄父是老交情了。当初黄家一连三女,黄父迫切想生个儿子,四处打听,找到了鬼媒人赵辛。

受黄父银钱,赵辛用秘法帮他求来了个儿子,只不过这逆天求来的儿子注定活不长久,若想长久活下来,需要找个年龄相近的人借寿续命,一命换一命,以此瞒天过海。

黄家儿子少,女儿多,黄父当即表示可以用女儿的命来换儿子的命,正好自家三丫头才刚刚出生,最合适不过了。

赵辛对他这个决定见怪不怪,其他人家也都是这么做的,都是用女儿的命来换儿子的命,没做多想便就应了。

那天黄琇萄提着一篮子鸡蛋去毕府看姐姐,黄家人按照以往时候各自忙着,刚入夜的时候,在院子里的黄文金被树上突然窜下来的一条毒蛇给咬了颈子,他赶紧叫来父亲,黄父一看就知不好,心知他可能大限将至,赶紧将他背去了赵辛家里。

天色晚,村里人都已经关门了,没人注意到黄家父子离去,丝毫不知黄文金被蛇咬,远在大姐家的黄琇萄就更不知了,不知道当晚压在自己身上熟悉的身影正是弟弟的生魂,不知道当晚在旁指导弟弟夺寿的正是她父亲的声音。

她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是为弟弟而活,所以在她告知父母自己经常做梦的时候,在她头发几乎全都花白的时候,在她面上比爹娘脸上皱纹还多的时候,他们还坚决认为只是生病。

他们那时候其实早已经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知道她那样子见不得人,所以才会将大夫请到家里来吧。

她以为那是爹娘疼爱她,却不知爹娘只是想要她的命,明明他们也是她的爹娘,可他们却从未为她想过。

恍惚间,燕璇又想起了刚刚在梦中做春妮儿的时候,春妮儿的父母与她说:“春妮儿,不过是一把扇子,好找得很,只要你找到了,大哥的病就有救了,二哥三哥也能娶媳妇儿了。”

那对爹娘想到了大哥的病,想到了二哥三哥娶媳妇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她,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往一群男人当中去找扇子有多危险。

亦或许,他们早就想到了,可他们为了大哥的病,为了二哥三哥娶媳妇,明知道她这一去清白不保,凶多吉少,却还是让她答应。

许是刚才在梦境中切身体会过那惊慌无助的感觉,此时想起这些,燕璇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毕家人听到信赶来,恰好听到了他们争论的这些事情,那黄姨娘腿软坐到地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好一会儿,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父亲面前质问他:“你当初急着将我和二妹嫁掉,是不是就是为了凑求儿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