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新进了四位昭训、两位良媛,个个都比言云枝这个孺人位分高。
原就无足轻重的言云枝,在铺天盖地的喜气中,越发没有了存在感。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举目望着澄亮的大红灯笼,她同自己的贴身丫鬟月见喃喃说:
“再这么下去,我会变成东宫里一块任人踩踏的石头。
我是太子嫡亲的表姐啊,他定不忍心见着我沦落至此……”
言云枝选了韩昭训下手,几个新人中,她看起来最好欺负。
她也确实是个没脑子的。
言云枝几声虚情假意的姐姐一叫,韩昭训便觉得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宫找到了组织,恨不得立时掏心掏肺。
直到言云枝在她身边落水。
她并未意识到这是针对她的阴谋,还心急火燎地大声喊人。
却听到言云枝的丫鬟愤怒地质问,“韩昭训,你为什么要推我家姑娘下水?”
“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呆楞的韩昭训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手足无措地同一个丫鬟解释起来。
一下子就落了下乘。
言云枝自然是淹不死的。
但初春的湖水冰凉刺骨,即使她及时获救,也免不了寒气入体,大半天缓不过来。
不过画面是极美的,乌发半干披在肩头,锦被下滑,露出里头的雪白裘衣,越发衬得一张脸蛋楚楚可怜。
“想来韩昭训对我有什么误会。”
言云枝捧着精致的小手炉,委委屈屈看了一眼太子:
“六位新人殿下倒是雨露均沾啊,独独落下了韩昭训,她还当是我使了什么手段呢……呵,英国公府的嫡女,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太子的表姐,都当我在殿下跟前多受宠、多有脸面呢……叫我平白无故受了这一遭……”
她半是抱怨半是嗔怪,又确实刚刚受了罪,这一小通脾气发下来,太子倒也觉得情有可原。
他本就是个脾气温和的储君,只是不太擅长处理女子之间的矛盾。
“等太子妃进了门,这种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嘉和帝的后宫在言皇后的手里几乎没有闹出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乌糟事。
当然,这主要归功于嘉和帝的“性趣”,不过蒙在鼓里的太子,理所当然地肯定了一家主母的重要性。
言云枝冷笑道:“恐怕太子妃进门,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了。
“东宫里头,我的出身最高,对她的威胁最大。
英国公府是殿下的外家,殿下又一向照拂外家,太子妃怎能不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她忽而落下泪来,“前儿祖母还使人来问,殿下待我可好?她若是知道我在东宫里头不过一件摆设,不定怎么难受呢?
“殿下,您是未来的帝王,您的宫里头有数不尽的争宠献媚和明争暗斗……旁人眼里,我是您的孺人,便是我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她们也会将我拉进纷争的漩涡里。
“殿下,当初我孤注一掷把东宫当成了庇护所……可若没有您的看重,东宫于我,就是刀山火海。
今儿是落水,明儿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言云枝泣不成声。
屋外,韩昭训的哭诉隐隐传了进来,没什么新鲜词儿,“我没有……不是我……殿下……真的不是我……”
她已经在外面跪了许久。
除了跪,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表明自己的清白。
言云枝厌烦地扭过头,“她不会承认的,顶多说自己没站稳。
算了,左右我也死不了,殿下打发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