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对帝王隐忍的怒火神色十分淡定,“还能有谁?肯定是哀家呗,不然皇儿你能杀到仁寿宫来?”
她不急不缓喝了一口茶,“张新复也不是第一次参哀家了。
说吧,这一回他是参哀家穷奢极侈,还是参哀家的兄弟侄儿横行乡里啊?”
嘉和帝咬牙一字一句道,“他参母后,淫乱后宫!”
救命!小佛堂里的绿宝捂住了耳朵,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太后也是一惊,老脸一红,拍案而起,“这老匹夫好大的胆子!”
“他连朕都敢教训,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嘉和帝面若寒霜,“母后既知道朝中有个张新复,行事就该隐蔽些,大相国寺的那个小和尚——”
嘉和帝隐约知道这件事,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却是不行了。
“那小和尚长相俊美,母后隔三差五就召进宫讲经,一讲就是三五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母后别说自己潜心向佛,大相国寺哪个禅师不能讲经?为什么回回都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和尚?他能比法照禅师和印光禅师讲得好?”
嘉和帝咄咄逼人,是铁了心要捅破这件事。
太后悠悠说,“哀家没想说自己潜心向佛,哀家只是想告诉皇儿,扶风本就不是和尚,只是为了进宫方便,在大相国寺挂了个名而已。”
亲娘如此诚实,嘉和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给憋死。
缓了半晌,嘉和帝沉着脸说,“盛京城里不是没有谣言,还请母后珍惜羽毛。
母后给儿子一个交待吧,张新复还在麒麟殿等着朕的批复呢。
他那一张嘴,若是今儿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唾沫星子能直接喷到朕脸上。”
这是逼着太后处置了扶风。
太后挺直了脊背,恨恨道,“哀家又不是今儿才开始听扶风讲经,张新复这个王八王八羔子早先去哪了?他不过是记恨哀家买了报纸,让他那点破事人尽皆知。”
“明敏——”太后忽然亲亲热热喊了一声绿宝。
绿宝大惊,暗怪太后不厚道,磨磨蹭蹭从小佛堂走出来,虚虚笑着迎接了嘉和帝不敢置信的目光。
“臣女听说明君身边才有不怕死的谏官御史,因为他们知道君主至圣至明,所以才敢犯颜直谏。”
绿宝见过嘉和帝之后,马上一顿彩虹屁输出,总算看到嘉和帝稍稍缓和了面色。
太后笑了,“呵呵……”
嘉和帝抽了抽眼角,他被他娘的笑声给内涵了。
太后走下座位,将手轻轻搭在绿宝的手腕上,“走,摆驾麒麟殿。
那张新复自以为一张利嘴,磕碜起人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仿佛天底下就他一个讲理的,哀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明敏,你会说话,待会替哀家好好教训他,看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太后从绝渣报纸中窥见了绿宝思想的大胆和与众不同,对她此行给予了厚望。
猝不及防又被点名的绿宝眨了眨眼,垂首应是。
在太后面前,她的身份只是镇北王世子的未婚妻,那么她能不能是姜四姑娘,就看这次的表现了。
嘉和帝莫名兴奋起来,他忍张新复很久了,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哭!
哦不,他是个明君,他只是有个任性不听劝的老娘。
“陈立。”
嘉和帝摩拳擦掌,“你悄悄把镇北王世子请过来,万一张新复对明敏县主搞人身攻击,叫世子到时候现身说法捧县主两句。”
实际上张御史并不知道太后的嘴替是何许人也。
小太监在明厅和东次间的落地罩前拉开黄花梨福禄寿十二扇大屏风,张御史只隐隐绰绰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猜测约莫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并没有放在心上。
平日里他连嘉和帝都敢硬刚,何况太后一干人等?此时得蒙太后召见,正中下怀,毕竟参再多的折子都比不上当面劝谏的效果。
张御史就含蓄地说了,太后娘娘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若是孤单寂寞冷,在仁寿宫里教养个把小皇子小公主就是,再不济养猫逗狗也能打发时间,为什么要频繁得同一个和尚打交道?和尚就算了,还那么年轻?年轻就算了,还那么俊美?三人成虎,太后娘娘此举惹人非议,吧啦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