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出这边陷入沉思，不知出神了多久，直到玄智和尚点燃油灯，才回过神来，窗外已经天黑了。

“已经这么晚了？”奚云出看了看窗外，对玄智和尚道：“那我不打扰五哥休息，就先回去了。”

玄智稽首道：“阿弥陀佛，你也早些休息。”

奚云出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玄智和尚突然说道：“九弟，你住的禅房外面有一窝猫崽，晚上睡觉时可能会有些吵。”

“哦，不打紧。”奚云出回头冲他笑笑：“多吵的地方我都睡过，一窝小猫而已，不必换禅房。”

玄智和尚点点头：“那就好。”说完将目光投向高处，仿佛自言自语般道：“那老猫前一阵子病死了，只剩下一窝猫崽，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只野猫，也才几个月大，却霸占了猫窝，当上了那群猫崽的首领。若是老猫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猫窝被别的猫崽子霸占了，不知亡灵可能安息？”

奚云出木然杵在那里，仿佛被万道雷劈中，三魂升天，七魄离体。

玄智目光微转，打量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幽幽送了句佛号，捻着佛珠念起经来。

良久，奚云出才从头上抓回一星半爪的神识，缓缓转回身，继续往外走。他推开门，消散了暑气的夜风吹过脸颊，又清醒了一点。

玄智和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九弟，你心性淡泊，能远离是非争夺，五哥很欣慰。”

奚云出没有说话，举步迈进了夜色中。

这种可能，他并非从未想过，只是想过，和得到证实，是两码事。所带来的震惊并没有因想过而减轻多少。

其实他能理解五哥的决定，当年王丞相权倾朝野，便是父皇在世也忌讳不已，他想扶立七皇子为帝，五哥就算拼死一搏，也是枉然。怪只怪父皇病倒得太突然，没有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任何护持的势力。

而五哥又是天性软弱之人，在经历过那样一场手足相残后，怕是再没有勇气一肩抗起血雨腥风的朝堂了，何况，他身旁还有母妃要保全。

奚云出并非钻牛角尖之人，若论想得开，全天下的漏斗合起来，怕是都没他的心眼宽，不然他也苟活不到如今。

有些事，他早已做出决定，不会因为发现自己家的东西丢了就反悔。就像他当初对顾俭礼所说，正统非正统有什么重要？适合才重要！

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能当好首领的才是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