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慌里慌张去烧炕了,一捆苞谷秸秆正好赛了一炕洞,待得点燃,半掩了炕洞口,青玉就跑回去睡觉了。
她根本不知道,半个时辰后,苞谷秸烧尽了,大炕最是热烫的时候,两个平日不露面的“保护者”就到了这个新的落脚地。
寒夜里,冻了一日的身体,好似生面饼一般,在大炕上反复烙着,偶尔听着窗外北风呼啸,心头真是分外的踏实。
玄六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五哥,你说咱们主上到底是什么打算?若是有心,怎么这么久还不把陆姑娘接去京都?若是无心,又给了令牌…”
“主上自有主意,你多什么嘴。暖过来了,就赶紧出去守着,我先睡上半夜。”
玄五性子谨慎,不肯让兄弟多说,恶声恶气撵人,玄六倒也知道他是好意,裹了白色的皮袄,悄无声息出了门,上了房顶。
北风正催着雪花儿玩耍,因为他挡了去路很是恼怒,于是拼了命的堆叠着,很快就把他堆成了一个雪人。夜色里,远远望去,这份无言的守望,莫名让人心安…
冬日天寒,但凡缸里的粮食还够一家人饿不死,就没人愿意出门奔波。
山上的柴火又不要银子,秋日里砍回家,烧热了炕和炉子,一日两顿稀粥就咸菜,肚肠是可怜了一些,但总好过冻死在外边啊。
但老熊岭的冬日却是忙碌又热闹的,天色刚亮,大公鸡就已经站在墙头开始履行它的职责,换了守门的老狗打着哈欠,摇晃着尾巴回了窝歇息。
鹿栏里的大鹿小鹿抻着脖子“呦呦”叫个不停,惹得山林里的鸟雀不时飞过来同它们显摆一下自己的自由。
岭上岭下的房子,渐渐都有炊烟冒了出来,暖房的炉子更是烧的红彤彤,菜苗们揉揉眼睛,伸开手臂抻着懒腰,一切都欣欣向荣。
老熊岭的贵客们就在这样的时候醒来了,老院长眯眼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好半晌才想起来身在何处。侧耳听听,院子里的打水声,灶间里的锅勺叮当,远处的鸡鸣狗吠,陌生又别样的温馨…
门边的陆谦好似听得屋子里有动静,于是就低声问道,“先生可是起身了?”
“进来吧,”老院长干咳两声坐了起来,陆谦赶紧开了门,刘不器端了茶水当先进去,程子恒也是屁颠的捧了水盆和崭新的毛巾。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他们两个不是老院长的亲传弟子,但是书院里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生员都是盼着把院长当老爹伺候的。
老院长喝了茶,精神更好,就笑道,“山村就是热闹,虽然没有书院那般书生朗朗,但…”
他刚说到一半,院子里就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随后,孩童们稚嫩又清脆的读书声就传了进来。
程子恒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老院长瞪眼睛,“你这惫懒子,在笑先生不成?”
“学生不敢。”
程子恒依旧笑嘻嘻,却是讨好道,“先生有所不知,陆大叔在教村童读书识字,就是小米也带着全村的闺女在学记账,女红之类,这村里同咱们书院也没什么分别了。”
“哦,原来如此。”
老院长边洗漱边点头,倒是赞道,“村童读书,这是应该,但教授女子读书记账,这很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