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接过仲元青殷勤递过来的火折子,照亮了尸身的脸。
没有外伤,血色未褪,眼睛睁大。又靠着墙睡的,身边只有一个薛玉,而薛玉手上又有死者的贵重物品。
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纤瘦的举子。
祁渊侧头,对着宋南枝开口。
“你若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明日雪停之后,我还是要将你送至京兆府。年前积压的案子多,京兆府未必就能在明年春闱之前将案子审结,很有可能会让你误了科考。”
宋南枝听了这话,果然动了。
她起身上前,站在刀嘉平尸身的另外一侧,蹲下来。
伸手,查看尸身的脖颈、舌苔、瞳孔,检查尸身上下的皮肉筋骨,就连头顶上束的髻了散开了,摸了一遍头皮。
“可有收获?”祁渊饶有兴致地问道。
宋南枝摇摇头。
祁渊依旧盯着她。
宋南枝的目光落在刀嘉平的面部,道:“尸身都凉透了,面上血色还未褪,大人认为,这是为何?”
“不知为何,总不至于是他自己死在了这里。”
“如果是呢?”
此言一出,祁渊还未有反应,身后的仲元青已经变了颜色,微微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举子,可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直接顶撞这位杀神!
可知当年京师惊天一案,祁渊为救母亲,可是提着刀从镇国公府的前院杀到后院,谁都拦不住。一路杀了十几个人,镇国公府里血流成河,事后皇后还护着,有谁敢责怪?
只是其他人见了他,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而已。皇上也偏疼祁渊,干脆将他调到了金吾卫来做指挥使,这个位子原是不好坐的,能进金吾卫的,基本都是高官勋贵子弟,眼界甚高,指挥使很难服众。
可放在祁渊身上就不一样了,起码仲元青到现在,也没见过有哪个不知事的敢当面反驳过祁渊的话。
仲元青在心底默默给薛玉点了两排蜡。
可没想到,祁渊竟然一动也没动,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这个清瘦的举子。
“你是有发现了?”
宋南枝不疾不徐答道:“我一直睡在他身侧,如果有人越过我接近他,我定然会惊醒,所以我可以确定没有其他人接近过他。没人动他,也不是冻死的,死亡原因便只能从他自己身上找了。这还需等到仵作来了,剥开尸体检查,才能确认。”
旁边有举子不忍,壮着胆子大声道:“薛玉,你可太没良心了!刀嘉平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么回报他?人死了还要把他的尸首……尸首剥开……太残忍了,就算是为了让你自己脱罪,手段也不比如此狠毒吧!”
众人纷纷以嫌恶的眼神看向宋南枝,宋南枝却眼角眉梢也未曾动一下。
“正是因为他平日里对我好,我才要找出他死亡的真正原因。若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祁渊看着面前的尸身,心中也知晓,只有等仵作来了验尸才有结果,可是面前这个薛玉,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道:“既然你也说,一直睡在他身侧,那么你就是本案第一嫌疑人,在案子审结之前,你都必须被看管起来。薛玉,你怕是要错过今年的春闱了。”
祁渊步步紧逼,宋南枝果然露出了难色,她对祁渊道:“请大人容我查看一番。”
仲元青下意识上前一步,想提醒祁渊,案发现场不能被一个涉案的书生随意破坏,可是见着祁渊让薛玉随意的手势,到喉咙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他眼睛紧盯着薛玉,有些惊异地见着那书生翻看衣物的动作倒显得十分在行——他跪在了地上,抬手敛袖,将衣襟一层层揭开,查看尸身的胸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