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阿毛突然狂吼了起来,引得左邻右舍的狗都开始叫。谢怀珉在黑暗中睁开眼。
“砰砰砰——”
“开门——官府来人,速速开门!”
对面的屋子里亮起了灯,程笑生喝道:“来了!休要再敲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谢怀珉自然也没法再睡,起身披衣。
外面忽然响起程笑生的惊呼声。一阵潮水般的脚步声涌进院中。
“你们……”
“你是大夫?”一个操着离国标准京腔的粗嗓子大声道,“不是说是个女的吗?是你吗?怎么是平的?”
“荒唐!你在干什么!”程笑生悲愤惨叫。
眼看师兄贞操有难,谢怀珉也顾不得梳头了,穿着拖鞋就奔出了屋。
“放开我师兄!来者何人?”
院子里,一队明火执杖的武士齐刷刷地转过头来。谢怀珉冲刺的脚步生生止住,站定在了屋檐下。
大头的武将一把丢开了程笑生,打量谢怀珉道,“你就是谢大夫?”
“正是。”谢怀珉笼着袍子,也一脸狐疑地打量他们。这些士兵看装束并不像是本地的军士,不知是什么来头。不过作为大夫,半夜接急诊是家常便饭。谢怀珉很是从容镇定。
那武将又将谢怀珉从头看到脚,狐疑道:“你就是那个能给人开肠破肚的谢大夫?”
“是我。”谢怀珉耐着性子道,“你家人哪里不舒服?”
武将二话不说,一招手:“把人带走!”
两名军士随即上来,架起谢怀珉就往外走。
“你们是哪家人?”程笑生紧张大叫,“哪里有这么请大夫的。”
谢怀珉也大声嚷嚷:“会不会请大夫呀?连病症不说,我都不知道带什么药材器具,到了那里能用眼神治病不成?”
武将一挥手,军士又把谢怀珉放下了。
“唐突了。”武将一脸急色,说话倒还客气,“生病的是我家小主人。小主人今日忽然闹腹痛,吃了大夫开的药,一直未有好转。入夜腹痛还愈发严重了。我家另请了大夫看,说是肠痈,只开药,也无他法。听说谢大夫以前开刀治好过县尉家千金的肠痈,特来请您走一趟。”
说罢,又招呼着军士拖着谢怀珉往外走。
谢怀珉没辙,只得扭头朝程笑生喊道:“带上我的地字号箱子。要带什么药,你知道的。”
程笑生跺脚,带着阿武去取药箱。
那武将把谢程三人丢上马车,自己骑马,领着军士浩浩荡荡而去。
马车一路飞驰,穿过城门朝西而去。此时看星辰应该是未时前后,远未到开城门的时候。可车队畅行无阻,连停下来检查都不用。
“大来头呀。”程笑生把手揣袖子里,打了个喷嚏,“这可不好。师妹呀,这手术……”
“现在也容不得咱们说不了吧?”谢怀珉苦笑,“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若那孩子症状太严重,我自然也不会动刀子的。”
她看阿武吓得瑟瑟发抖,不禁对这孩子柔声道:“不怕。我看这武将请人,动作粗鲁,言语却是客气。想必主人家不会太糟糕。”
马车又疾驰了两刻,终于停在了一处庄园前。那武将立刻急吼吼的催着谢怀珉他们下车。
谢怀珉他们来不及看清这宅院,就被军士拉进了院。这家人显然是豪族,满院子都是提着灯火的家丁侍卫。谢怀珉他们一路走来,听到无数催促声,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送到了一间屋子前。
那屋倒不大,灯火通明,屋里也是挤满了人。谢怀珉走进去,众人回头。谢怀珉认出在座许多都是县城里知名的大夫,甚至还有一名极其德高望重,轻易不出诊的老大夫。
谢怀珉急忙朝那老大夫行礼,又朝其余大夫行礼。众人草草回礼,自动让开,露出了坐在人后的一名男子。
这就算不是主人家,也是孩子的爹了。
谢怀珉眼观鼻鼻观心,上前两步,朝那男子屈膝行了一个礼。
“小女谢氏,请问病人在何处?”
男子端坐着,手指在扶手处轻敲了两下,开口道:“都说肠痈极其凶险,患者九死一生。你可有信心治好我儿的病?”
此人嗓音十分淳厚动听,一口京话说得优雅无比。儿子病危,他依旧有条不紊,只是语气冰冷,这才泄露了他的情绪。
谢怀珉道:“我还未曾见到令公子,病症是何,程度如何,都还不知。现下可没法子给大人您任何承诺。不过大人您既然半夜将我请来,想必也是信我有两分本事。我承您恩情,自当倾力而为。”
那老大夫也朝男子道:“祖师爷传下来的开刀的手艺,如今已多半失传。敝县小地,精通这门手艺的,只得谢姑娘一人。老朽亲眼见过谢姑娘行刀,颇有先人之风,并不是夸口。”
男子点了点头,道:“好,你先去看看吧。”
谢怀珉又欠一下身,跟着一个婢女进了里间。
里间里,好几个身着绮罗的夫人婢女围在床前,见大夫来了,这才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