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书拈了一块何清沅在来的路上给她卖的豌豆黄,一边听完何清沅删减过后的叙述。好不容易咽下吃的后,整个人又气又笑道:“你也不必为这么个人生气了,她既然愿意留在我们府里当奴才,就让她当奴才便是了,还管她干什么。”
何清沅摇摇头:“她是我……母亲,无论怎么说,这天底下总没有女儿给自己赎身了,亲娘还待在里头给人家当下人的道理。”
沈檀书想了想:“那你打算怎么办?不然的话,我让五味找人吓唬吓唬她?”
何清沅笑道:“行了,我的好檀书,这不关你的事,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沈檀书将信将疑道:“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何清沅一脸神秘地冲她眨眨眼:“你忘了,她如今的卖身契在谁手上?”
沈檀书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七夕之夜的前一日晚上,她将清沅和何婆子的卖身契一并都给了她,如此一来,那何婆子岂不是还是落回了清沅手里。
“要我说,还是给她点苦头吃,她才能知道好歹。”
何清沅不想再继续何婆子这个让人感到厌恶的话题,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帖子你已经下了,另外两家也都说了要来府上,有些事情你可都准备好了?”
七夕那一晚最终以尴尬收场。
何清沅自然是讨不到沈端砚半分好脸色的,至于沈檀书,回来之后则更是倒霉。先是被她兄长下了最后通牒,而后管事的五味又来告诉她,让她先管着府里的账。
这回管账可不是像之前那样,五味他们先过一次账面后,厘清了再让沈檀书打打算盘,算错了也没什么要紧。而是直接把府中上下数十口人每日的大小开销都记录在册,由沈檀书亲自调度府里的采买,可把沈檀书给愁得不行。
沈檀书心虚道:“反正不也就是那些东西嘛,无非都是些吃的,回头账上问问厨房的人不就成了。”
何清沅无语道:“哪里只是吃食茶水这么简单,你不是想拉着那两家的姑娘搞个诗会,笔墨纸砚什么的总不能让人家自带把,这都是要记在账上的。”
沈檀书点头道:“这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也用不了几个钱,从我房里拿一些便是了。”
何清沅叹气道:“是不值几个钱,只是论谁家大业大,也受不了这样的漏财法。旁的不说,外院那群小子、管事们多是大人的人,个个服帖懂事的,再看看内院这些丫鬟仆妇,整日里想着欺上瞒下,幸亏先前还有五味三不五时地压一压,不然早不知闹成了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何清沅突然想到了先前花露那回事,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她自己压了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虽说作诗是雅事,不拘笔墨,但既然是请人到府上来,总不能还用寻常的笔墨纸砚。各式各样的花笺、洒金笺,那才是用来誊抄诗文的。至于这些笺纸的花费,你不会不清楚吧。”
沈檀书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少有的几次诗会经历,最后发现她实在记不得了。
在她看来,笔墨纸砚不过是寻常事,差不多能用就行了。至于别家的笺纸值金几何,实在不在她关心的范畴之内。
见沈檀书不说话,何清沅叹道:“好了,账面也还是小事。关键的是你作为东道主,不说要你多么能言善道,起码的招呼客人你总要做到吧。这还只是那两家的姐妹们,不过十来个人,也没太多讲究。若是你日后做了别人家的夫人,开一场大宴,还要考虑各家如何排位,到了过年过节宗族祭祀的时候,也少不了调度府里一切。这些可是你从书本里学过的?”
何清沅一边看着呆呆懵懵的沈檀书,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大人这是怎么管教你的,竟然把你养成了这副模样。还说是以前家里穷,吃过苦的呢,倒还不如我。”
沈檀书回过神来:“这个也不能怪他。我兄长怎么说都是个男人,他也不懂这些事情,所以才会把这些事情都扔给了五味他们。若是让他做这些,只怕他也做不好呢。”
何清沅嫌弃道:“做不好大人也把你这个小姐拉扯大了。你还有的学呢。”
沈檀书愁眉苦脸道:“唉,要是能不嫁人就好了,你说我兄长至今还没娶妻,为什么反倒还要逼着我学这些。”
“早晚都要做的事情,你就不要抱怨了。”说到这里,何清沅突然一笑,“我突然想到,你下的帖子,那两家的姐妹们居然一个不落地都要来了,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