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有所准备的六安连忙道:“回大人的话,之前问过小厨房的人,说是天热姑娘胃口不大好,用得不多。”
沈端砚一边翻开各地呈奏的邸报看着,一边淡淡道:“既然知道天热,就让她们好好费些心思。”
六安连声道:“回头我就让人去跟封家娘子她们说,大人且放心。”
沈端砚快速地扫了一遍堆积如山的信函,挑出一些紧要的放在一旁亲自一一来看,另一部分相对不那么重要的,让六安在一旁念给他听。
趁着这个功夫,他用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解决了晚饭。
六安早已见怪不怪,自家大人乃是当朝首辅,大周疆域之广,各地大大小小的事务之多,自然让人忙得停不下来。沈端砚一心扑在公务上,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哪里有心思去管饭菜什么滋味。那一回他突然问起梅子汤的事,纯粹是那会闲得。
等沈端砚用过了晚饭,六安继续站在一旁伺候着。
他虽然站着,但也没闲着。要不沈端砚回完一封信,他给吹干墨迹装进信封里,要么一一将这些信件分门别类归整好,要么就在一边磨墨。动作务必轻手轻脚,尽可能地不发出一丝声音。
六安一边磨墨,一边在心里习惯性地给自家大人拍马屁。
要不说大人怎么是首辅呢,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随从呢。你看他磨了大半砚池的墨,才一会的功夫又见了底。他磨得手腕都要酸了,大人还在下笔如飞,纸上的字个个龙飞凤舞,都能直接拿出去裱起来。
话说回来,饶是六安在沈端砚身边当差已经好几年了,虽然已经习惯了没日没夜地在一旁伺候着,但还是难免会觉得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人和姑娘当真不愧是亲兄妹。妹妹一进小书斋,犹如老僧入了定,达摩面了壁,有种把椅子坐穿的定力;兄长一处理起公务来,更是直接到了浑然忘我的境地,他这个只是在一旁打打杂的人都已经累了,大人处理事务的速度还是一点不见慢,更没有半分松懈。
不过他手腕酸归手腕酸,底下那群人对他这份差事可是眼热得很。他但凡松了一丝劲头,赶明就有不长眼的敢凑上来补他的缺。
六安正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乱七八糟想着,书房的灯影突然晃了晃。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只飞蛾正在往油灯上撞,六安一挥手,把那蛾子赶走。
赶了几次,那只蛾子还是不死心地往灯芯的火焰上撞。
六安干脆不再管,任由它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这一次飞蛾撞在火上,很快再也无法挣脱,翅膀被火焰迅速吞噬,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最后被烧成一团焦黑,跌落在灯油里。
沈端砚一边翻阅着信件,突然问六安道:
“先前我让你打听何家母女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六安连忙道:“回大人的话,自从您上次吩咐过后,我就差人去办了。经过多方打听,这娘俩确实有点非同寻常之处,只不过有没有包藏祸心什么的,这个恕小的们还没查出来。”
六安觑着沈端砚没有不满的神色,继续说下去。
“这何婆子本是原先年家一位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就是……那个年家。据说后来因为行为不端,被人送了出来,嫁了外头庄子上的人。先头生了个闺女,夭折了。没两年,她家的汉子也死了,给她留了个遗腹女,就是那个叫何清沅的丫头。这何婆子没多久就离开了年家的庄子,在京城偏僻处找了个小院带着闺女住下,靠着给人做点针线活维持家用。听那附近的邻里说,何婆子不爱出门,整日待在家里看孩子,也不跟人来往。但她一个女人,到底是不行。于是她没少打听年家的事,可能是还想回去。”
“后来年家的人下了江南,她便又去打听别的府上收不收人。这京城的权贵们大多用的家生子,这等再卖身到府上的,自然都不受重用。再说她这被人送出过府的丫鬟,一查起她以前的事迹来,自然也不能放她进府里。这一来二去,正巧被她等到了咱们府上开府收人,这就被这婆子混了进来。她若真是别人派来的,只怕当初不敢做那等事。”
“至于说到她这闺女,也就是这何家丫头,她确实打小就叫清沅这个名,街坊邻里都听过的。只是据说她小时候身子骨不好,是早些年娘胎里带来的不足,常年要请大夫看着,周围的人家也很少见到她,不过都说了,何家丫头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六安一口气说完,小心地看着自家大人的脸色:“大人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哪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