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随遇而安,也可以笑脸迎人,但她再不济,前生也是侯府里的嫡女,骨子里的傲气再少,总归还是有的。她可以在厨房里做杂役,也可以放下身段去谋划生计,但何清沅决不能容忍自己被当成玩物一般,做人家的小妾通房,任人打骂轻贱。
想到这里,何清沅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冷静。
根据原身的记忆,沈家姑娘性格宽厚,再看她今日的许诺,说不定等些时日,她做得好了,再向沈檀书请求出府,或许自己就能重获自由。但出府后,她也必须要有一技之长傍身。
她在女红上的天分平平,且不说和沈家姑娘房里的丫鬟们竞争,日后想要靠这个挣钱糊口只怕是天方夜谭。至于琴棋书画,一来她前生学得不精,二来在人才荟萃的京城,她这点微末伎俩也入不了人眼。
眼下她在小厨房里,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学一样手艺。
哪怕学的不好,民以食为天,将来也不至于饿死自己。
而且据何清沅观察,封家娘子孤身一人在府中,没有什么亲人,平日里她教采薇、采芹做菜时,又全然没有藏私的样子。所以她先前才会早早地就主动找封家娘子说想要学做菜,但当时封家娘子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没想到今日却突然有了动向。
当然,这里面还有些别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何清沅语速虽慢,却很认真地和封家娘子对视道:“我以后想赎身出府,所以想学一门手艺,至少不会饿着自己。”
封家娘子露出诧异之色:“你不想回姑娘房里了吗?”
无论是她先前听人的传闻,还是估计旁人的心思,无论怎么说,沈檀书的房里都是府中丫鬟们挤破了脑袋想要钻进去的地方。
何清沅很真诚地答道:“我先前做错了事,得罪了太多人,再回去也只是自讨没趣。所以想着学门手艺,日后若能讨得姑娘欢心,放出府去,自己做点吃食可以养家糊口。”
封家娘子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十分尖刻:“你可要想好了。以你的容貌,根本没有必要在厨房和柴米油盐打交道。日后求姑娘给你安排一户好人家,舒舒服服过日子就可以了。”
何清沅没有恼,而是很认真地反问:“听说娘子早年遭了难,家里的亲人已经找不到了,如今孤身一人在京城。要我看,无论是娘子的品性,还是这一手厨艺,想要再找户合适的人家再嫁也不难,那为何娘子至今仍孤身一人呢?”
封家娘子腮上的肉隐隐抽动,看着何清沅冷笑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何清沅见好就收,连忙低下头:“一时失言,还请娘子勿怪。”
“我可以教你。”封家娘子不等何清沅惊喜地抬头,冷声道,“不过像你这么大的丫头,连茭白和芦笋都分不清楚,还真是少见。还想学我的手艺,呵。”
说来惭愧,她前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然会吃会玩,但是很多蔬菜的种类都辨别不清,一开始来小厨房的时候没少闹出笑话来。
她要学的东西,实在还有太多太多。
何清沅虚心地低下头接受批评。
“还有。”封家娘子大概还是在恼刚才何清沅的大胆顶撞,嘴上一点也不饶人,“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昨日让你剁肉才几刻,就停下来休息了,哪里有个学做菜的样子。”
何清沅无力反驳,只能把头低得更低,认错态度十分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