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部想起来了。
他救了淳王,因此杀害了渭州一个大夫一家,然后,那家的女儿来报仇了。
而那个女孩,还是前镇国大将军岳楼飞的女儿。
姜琢君满心混沌,之前把事情的原委忘了许久,现在想起来是想起来了,可断掉的记忆接上来,有一种不真实感,他还是觉得满腹的委屈和无辜。
就像一个赤胆忠心的孤臣,拼死保护了被冠上污名的主公,错的人那么多,狠毒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承受苦楚的只有他一个?
他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淳王乃天潢贵胄,还对他有恩,他彼时也不知那是岳楼飞一家,只以为是普通老百姓。人命有高低贵贱,牺牲一些老百姓救一个善良尊贵的王爷,难道他有错吗?
想到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苦楚,姜琢君忍不住地哭。
“王爷一听说你出了事,立刻要我们找机会援救你。你被磋磨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死?还不是因为有我们在背后看护着。”
丛老冲他淡笑,在他肩头拍了拍。
“都过去了,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为他牺牲了这许多,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往后你便在这里养伤吧,你受过的苦,王爷会替你讨回来的。”
姜琢君湿着眼睛抬头,鼻青脸肿的,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
“王爷他、他……”
“你就不必问了。”
丛老没再跟他说话,只嘱咐好下人关照好他,转过身后,又对赵跃道:“赵将军,王爷下指令之前,你别到处去走了。”
赵跃闻言抬起眼:“皇帝把我贬为庶民,却还没收走我的将军府,我不回将军府,岂不是惹人怀疑?”
丛老道:“你都成庶民了,还有谁会拿眼看你?嗯?”
丛老眼神犀利,总能看得人心里一寒。
赵跃故作厌烦地瞪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好好好,你说了算,搞砸了事也赖你。”
丛老制住了赵跃,然后对众人道:“王爷命令我们加快动作,我盘了一夜局势,现在该赵禛出手了。”
“赵禛?”赵跃疑惑地抬起头,“他是成王的娘舅,怎么成了王爷的人了?”
丛老哈哈笑:“对啊,成王的娘舅,可成王死了,长公主和驸马走私军器败露,他除了投诚王爷还能走哪条路?王爷,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人,他能从军器案中彻底摘掉关系,都是多亏了我们,现在是他回报王爷的时候了。”
“原来是这样。”赵跃抚着下巴一笑,“赵禛这个人,滑是滑了点,但却颇有本事。丛老打算让他做什么?”
丛老道:“永章变了,王爷的部署也要变了,他有一批人还有一批东西要从馆陶挪到长水,这一点别人做不到,赵禛手里握着多条商道,明暗两线通吃,只有他能做得到这一点。”
赵跃一听,便知是兵和武器了。
赵跃回京之前,也操练过私兵,但那是在后夏境内,兵被他训出来后去了哪里,他是一点都不知道,淳王在大靖有多少实力,他也不清楚。
淳王胜算几何,他实是没把握,但他已经被迫叛了淳王,只能跟定王一条道走到黑。
他故作无事,待回了自己房中,便快速拟了一张字条。
珍宝阁养鸽子,因此常招来野猫,野猫把这里当成了家,窗里窗外地窜门,肆无忌惮。
他的屋中此刻便有一只绿眼黑猫,跳上了他的饭桌,在享用他的饭菜。
赵跃把字条塞进缝在野猫腹部假皮下,然后大喝一声“又来偷吃鱼”,并大声拍桌,黑猫便冲出了窗子,转眼便蹿没了影。
定王府中,灯火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