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可儿被手机铃音吵醒,闭着眼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周正浩的笑声:“怎么样,醉酒的感觉好不好?”
“不好,”可儿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苦眉愁脸:“一点也不好。”睁开惺松睡眼,乍然看见朱成碧站在床边,可儿吓一大跳,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什么?”周正浩在电话另一端莫名奇妙。
“我不是问你,”可儿解释,“刚才在和阿碧说话。”
周正浩又一阵大笑:“昨晚我送你回酒店后,是她在照顾你,你得感谢她,为便于照顾你,她大概睡了一夜的沙发。”
可儿歉意的对阿碧笑了笑了,阿碧回她一个白眼。
“周正浩!”可儿喊一声,欲言又止。
周正浩了然:“你是想问杨帆的消息吗?”
“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他约出来?”
“昨晚送你回酒店后,我去找过杨帆,他连夜乘飞机回上海去了。”
可儿舌尖发苦:“为了避开我?”
周正浩安慰:“也许是因为有急事。”
“请等一下,”可儿把手机从耳侧拿开,对阿碧轻声说:“帮我查一下今天最近一班飞往上海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你今天的行程排满了,”阿碧看着掌上电脑,“都是重要事情,没办法推后。”
“晚上呢?”
“博锐的华总邀请你共进晚餐,说是想和你叙旧,我还没有答复她,你去不去?”
可儿犹豫一下,说:“稍后告诉她,我答应赴约,地点让她先定,现在先帮我查查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阿碧点击触屏:“明天上午飞回深圳,和杜小姐、成先生有一个远程会议,下午公司内部有一个高层重要会议,啊,后天是周未,你明天晚上有空。
“好吧,帮我订明天晚上从深圳飞往上海的航班。”可儿又把手机贴近耳侧:“周正浩,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周正浩呵呵笑:“怎么,准备追到上海去?”
可儿豪气万千:“是呀,本姑娘要千里追夫,除非他名草有主,否则,绝不罢休。”
“勇气可嘉,佩服佩服。”
豪气过后,可儿怅怅然:“只怕他未必愿意见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他,周正浩,能不能帮帮我?”
“后天上午我正好也要去上海公干,顺便会和杨帆见见面,你订机好机票后,把航班告诉我,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带你去找杨帆。”
可儿欣喜:“周正浩,太谢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可儿——”顿一下,周正浩说:“杨帆妈妈的邀请,如果你不愿意,不一定要赴约。”
可儿轻轻一笑:“这一面总是免不了的,有些事情也该作个了结啦。”
周正浩柔声说:“你自己小心点。”
“嗯,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可儿见朱成碧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不由奇怪:“你怎么了?”
“Cherry,你不觉得你自已很残忍吗?”
“残忍,我?”可儿指一指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我做什么了,把你家小孩扔大海里?”
“切”朱成碧鄙夷,“你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居然利用一个深爱你的男人来帮你追求另一个男人。”
“深爱我的男人,你指周正浩?”可儿忍俊不禁,“胡扯,我们早就认识,是大学里的校友,现在的好朋友。”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分明很喜欢你,昨晚你喝醉后,他送你回来,虽然通知我过来照顾你,但实际上是他在照顾你,抱你上床,喂你喝水,用热毛巾替你擦脸擦手,那种小心呵护的样子,简直是把你当成了稀世的珍宝......”朱成碧说得绘神绘色,“后来,你迷迷糊糊喊着杨帆的名字,他站在床边一直看你,那么的悲伤,深沉到让我都觉得心酸......”
可儿瞪着朱成碧:“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网络言情小说了?”
“嘿嘿,”朱成碧心虚的笑:“网络上不少小说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我昨晚看的那个小说,太悲情了,哭得我差点断气,要不要介绍给你看看?”
“怎么没有立刻断气,还留着你活蹦乱跳的在这里胡说八道、祸害人间?”可儿凉凉的横她一眼,下床向盥洗室走去,“罚你三个月不许上网看小说。”
“抗议,我抗议,”朱成碧跟着她走到盥洗室门口,“你这是侵犯人权。”
“再抗议一次,”可儿阴森森的笑:“小心我年底不批你和高涵的婚假。”
朱成碧马上识趣的闭上嘴转身离开。
等可儿从盥洗室出来,朱成碧说:“我先回房去为今天的行程作准备。”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认真对可儿说:“我觉得还是选那位周先生比较好,他家有牛奶公司,以后你喝的奶,你们孩子喝的奶,以及你们孙子喝的奶,都可以免费了,省不少钱。”可儿来不及有所反映,她已一溜烟闪身出了门。
华芷萱约可儿晚餐的地点竟然在万绿湖别墅,来接可儿的司机是老熟人刘叔,六年不见,他似乎已经不认得可儿了,一句一个秦小姐恭敬的称呼。车子在万绿湖山庄的车道上慢慢驶过,窗外人间天堂的颜色不改,只是人心已经苍老了许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晚餐仍然是美式西餐,见可儿娴熟优雅的使用刀叉,华芷萱说:“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华总如果指的是吃西餐方面,的确如此,”可儿放下刀叉,拿餐巾轻拭一下唇角,“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在国外以西餐为主,中餐反而显得矜贵。”
“那倒是,”华芷萱就着美国的人土风情与可儿寒暄了几句,话题突然一转:“我听说你昨天和小帆单独会过面,当晚小帆就回上海去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需要我能帮你解释一下吗?”
“谢谢华总关心,这事我自己能处理。”可儿礼貌里透着疏离。
“可儿,”华芷萱语气诚恳,“我父亲年纪大了,而我对家族事业并不内行,我们一直希望小帆能尽早接掌家业。昨夜我和我父亲通过电话,讲到了你们的事,我父亲认为如果小帆能有你在身边辅助,他就可以放心的把家族事业完全交到你们手中了。”
可儿微笑:“华总的意思是希望我离开承邺,加入博锐吗?”
华芷萱也笑:“难道你不想回到小帆身边?”
“离开了承邺,我算什么?”可儿正视华芷萱,淡淡含笑:“高攀上世家子弟的灰姑娘?梁蓉馨当年也是您选定的儿媳,失去了永昌,她在你眼中可曾还有价值?前车之鉴,我为什么要重蹈覆辙?”
“你果然和小帆一样,还在为当年的事怨恨我;”华芷萱黯然:“所以要收购博锐股权,列席博锐董事会?”
“如果您这样想,不仅低估了我,更小看了我,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何况,公事和私事,在我眼里泾渭分明,不能混为一谈。”可儿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华萱芷面前,“我今天之所以赴约,是因为我要把自己曾经欠下的债务和人情,全部还清给您。”
华芷萱瞟一眼面前的支票,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当初您为我妈妈找到的那个肾,虽然没有说明来源渠道,但我很清楚应该是您以高价购入的,这笔钱算我欠您的债务,现在连本带利还给您;至于我们当年的那一场交易,终究是您救了我妈妈一命,她的生命于我而言没法用钱来衡量,因此我还欠您一个人情,”可儿又递上一份文件,“对于您的个人事业,我略有所了解,或许这份策划书还能起点作用。”
华芷萱不怎么在意的随手翻开策划书,看了几行字,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认真看下去,不禁面露喜色,这几年来,她的个人事业停滞不前,一直苦于找不到突破口,而这份策划书恰好解决了她的困扰。
“看得出来你花费了不少心思,仅仅是为把一切还清给我?”华芷萱合上策划书,抬头看着可儿:“你也清楚,当年我给你的帮助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一场交易,你可以不还。”
可儿说:“只有还清了欠您的一切,我才能平等的回到杨帆面前。”
“你心里果然还有小帆,”华芷萱喜笑颜开:“以你的能力,如果肯加入博锐,我相信——”
可儿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博锐和承邺的事,属于公事,我只会公事公办,恕我爱莫能助。” 抬手看了看腕表,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可儿起身告辞,“我的助手和秘书应该已经来接我,谢谢您的款待,华总再见。”
华芷萱送可儿到门口,果然看见一辆轿车停在别墅外面,临别时,华芷萱作最后的劝说:“小帆这些年来一直等着你,您忍心站在他的对立面吗?”
可儿回头看她一眼,淡漠说:“儿子只有一个,利用一次就够了。”
可儿所乘做的航班从深圳飞抵上海,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她刚走出安检口,就看见了前来接机的周正浩。
从可儿手中接过行李,周正浩说:“我和杨帆约好今晚在幻影酒吧见面,先送你回酒店休息一下,稍后我再......”
可儿匆忙说:“现在就带我过去吧。”
周正浩看看她因困倦而显得略有憔悴的脸庞,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可儿想起阿碧的话,侧首避开他的目光,没话拚命想找个话题说说:“周正浩,我——”
周正浩已领先大步向机场大门走去。
周正浩带着可儿走进幻影酒吧包厢时,杨帆正在和舒娅说话,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样子的小男孩,见周正浩推门进来,他放下孩子,起身相迎:“怎么现在才到,我还以为——”一眼看见从周正浩身后慢慢走出来的可儿,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迎着杨帆的目光,可儿恬静微笑,看似十分镇定从容,只有近距离站在她身侧的周正浩看清了隐藏于她眼底的紧张不安。他轻咳一声,说:“杨帆,原谅我自作主张把可儿叫来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杨帆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可儿,不置一词,整个房间陷入一种令人难堪的沉寂中。
半晌,那个小男孩打破了僵局,扑过去抱住杨帆的腿:“爸爸,我要去玩。”
可儿震惊,发颤的目光不由移向那个小男孩,可爱的孩子见多了,漂亮到这么惊人的孩子却很少见。可儿仔细看这孩子,觉得很眼熟,似乎与她所熟识的某个人十分相似,一时间又无法想起是哪个人,但在孩子的容貌上找不到任何与杨帆相似的痕迹。
周正浩惊讶的目光在杨帆和孩子之间来回移动,最后不解的看着舒娅,
舒娅尴尬笑:“不是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忻,快过来。”她抱起孩子,对杨帆和可儿说:“我先带小忻出去,你们慢慢聊聊,周正浩,一起走吧,我请你喝酒。”
“你们没必要离开,”杨帆终于开口,“既然来了,把话说清楚也好。”
“杨帆——”舒娅蹙眉看他,“你别——”
杨帆轻轻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向全身,可儿脸色渐渐发白,这才注意到舒娅是如此的美丽,即使同为女人,那样的美貌仍然使她惊艳,而她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眼里能看见的人只有杨帆,所以忽略了这个绝色佳人的存在。
“我来介绍一下,”杨帆靠近舒娅,抬手放在她肩上,“我的妻子舒娅,还有,我的儿子杨楚忻。”
可儿眼底的最后一丝光芒瞬间熄灭,乌墨般的眼眸失去了灵动的神韵,只剩一片冰凉的死灰。
“可儿!”周正浩担忧之下,失态抓住可儿的手臂,骇然惊觉她竟在不住的发抖,他气急败坏的对杨帆怒吼:“你又发什么疯?”
舒娅似乎不忍,侧过头喊:“杨帆——”
杨帆低垂眼眸,刚毅的唇紧抿,线条漂亮分明,没有一丝松动。
可儿轻轻推开周正浩的手,摇摇晃晃走到杨帆面前,仰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艰难说:“你说,你等我六年?”
杨帆抓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可儿,红艳艳的封面刺得她双眼生痛,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双喜,眼睛越发的剧烈疼痛,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水,冰冷手指麻木翻开封面,铅印的结婚时间正是今天的日期。
他如此的懂她,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但是,即使对他爱逾生命,一旦他有了妻子,她便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他。用这样绝决的方法,他断绝了她的最后一丝念想。
可儿合上大红的结婚证书,小心翼翼放回杨帆面前,对舒娅和善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缓缓走出门。
看着可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周正浩走到杨帆面前,微微冷笑:“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突然一拳重重击中杨帆腹部,紧接着又是一拳。
一旁,舒娅抬手遮住小忻的眼睛,不惊不咋,平静看着这一幕。
杨帆痛得弯下了腰,却没有还手,只是固执的保持着沉默。
“这一次是你自己放弃,以后不要妄想我会再一次退让。”周正浩摔门离去。
绷紧的神经仿佛一瞬间松驰,杨帆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捧住脑袋。
舒娅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你似乎做了一件错事,而我更是莫明奇妙,好好的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舒娅,”杨帆声音沙哑,“我只是累了。”
“那么现在呢,轻松了吗?”
杨帆无力的垂下了头,她再也不会来找他,他们过往的一切从此被彻底斩断,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却轻松不起来,一种浓重倦意和怆然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气。
周正浩一路追过去,终于看见前方可儿正摇摇晃晃的蹒跚前行,深秋晚风吹起她的长风衣,单薄身影仿佛秋风中的一片枯叶,清冷飘伶。
“可儿,”周正浩上前拉住她,“我送你去酒店,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儿对他微笑:“我想回深圳,现在应该还赶得上最后一趟航班。”
她表现的越是平静,周正浩越是不安:“你没事吧?”
可儿茫然笑:“能有什么事呢?”
“可儿——”周正浩看着她,“你这个样子,我很难过。”
可儿“嗤”一声笑起来,“失恋的人是我呀!”大滴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终于精疲力竭,乏力坐在路边冰冷的水泥地上,把脸埋入环抱的手臂间。轻扶住她剧烈颤抖的双肩,周正浩觉得心酸,这个倔强的女人,再多的悲伤,也只是这样默默无声的饮泣。
连夜从上海回到深圳后,可儿大病了一场,这么多年,不病则已,一病来势汹汹,在医院里一连住了七八天,病情反反复复总不见大好。饶是如此,工作却不能停顿,朱成碧每天抱一叠文件往医院跑,可儿一手挂吊针,一手拿笔在文件上签字。
赵湘雨气得差得把医院的床单扯成布条,“你就不能安安份份养几天病吗,工作要紧,命就不要紧?”
朱成碧羞愧得无地自容,诚惶诚恐检讨:“我不对,我没人性,我不该这样惨无人道的压榨剥削员工。”转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咦,我才是员工,cherry是我老板,被压榨剥削的分明是我呀。”
可儿捂着嘴直乐呵,湘雨狠狠给她一个大白眼:“笑,你还笑得出来,再不好好养病,你就算病死在医院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话虽说得狠,她仍然每天准时出现在病房里鞍前马后的照顾着。连小保姆阿梅都懂得说:“赵姐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
阿梅是可儿专程从家政公司挑选出来照顾姥姥和妈妈饮食起居的小保姆,小姑娘性情敦厚爽直,做得一手好家务,平日可儿工作忙碌,大多时间是阿梅陪伴姥姥和妈妈,姥姥和妈妈待她亲近如自家闺女。
喝着阿梅送来的靓汤,可儿问:“我生病的事没让姥姥和妈妈知道吧?”
“没,我和赵姐都瞒着她们呢,说你出国公干去了。”
可儿放下心,姥姥老了,妈妈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日子,她不想长辈们再为她操心。
“秦姐,”阿梅说:“要我说,赵姐的话没错,你是得安心养病,再不快点好起来,姥姥和阿姨那边就瞒不住了,这不,姥姥昨天还叨念着你。”
“叨念我什么?”
“姥姥说赵姐和你一起长大,她现在孩子都三岁了,你什么时候能带个孙女婿回家,生个大胖娃娃给她老人家抱一抱,也不知道这一辈能不能等那一天。”
可儿猛然急剧咳嗽起来,湘雨关切拍着她的后背,埋怨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汤也能被呛到,慢慢喝,又没有人和你抢。”
可儿被呛得泪眼汪汪,喘着气笑:“阿梅煲的汤实在太美味了。”
当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湘雨说:“过段时间我要回家乡去,把爸爸妈妈接到深圳来养老,可儿,和我一起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吧。”
“好的。”可儿觉得困乏,闭眼躺在床上,朦朦胧胧似乎看见家乡的青山绿水,姥爷端着烟斗冲她慈爱的笑;小县城善良的人们,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一次又一次施以援手,那是个好地方,该回去看一看了。
“不是我说你,”湘雨还在絮絮叨叨,“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现在名有了,利也有了,何必再这么博命,人生一世,倒底图个什么呢?”
“你不明白,湘雨,”可儿翻了个身,蜷缩进被子里,“我一定要工作的,那是我的尊严和生存所在。”
“唉,你睡吧。”湘雨轻轻带上门离去。
病房里寂静无声,就如许多年前,她拿掉孩子后,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那个孩子连同孩子的父亲,成为了她心底最深切的伤痛,轻轻一碰就会流血不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像湘雨那样的女孩,可以为自己深爱的男人放弃家乡安逸的工作与生活,陪着贫苦出身的男友到深圳这个陌生的城市漂流拚搏,她选择做男人背后的女人,捱尽艰辛,成就了丈夫的事业,也许她是幸福的。然而,可儿永远不会选择这一条路,背负着太多无法放弃的东西,所以这一生注定与幸福无缘。
还好,可儿迷迷糊糊的想,至少,她所珍惜的人都是幸福的,这样就够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能睡着总是一件幸福的事。仿佛在梦中,她恍然看见夕阳金色的余辉里有一个挺拔的身影,“杨帆——”她喃喃喊。
对方轻声叹息:“是我!”
“哦,周正浩,你怎么又来了,北京到深圳的机票免费了吗?”
“现在是淡季,机票的折扣比较多。”
“我有什么好呢,值得你这样付出吗?”可儿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凭着感觉说:“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脾气倔,太过精明,又太好强,成浩曾经说绝大多数男人面对我这样的女人,都会退避三舍。”
“并不见得每个男人都喜欢温顺柔弱的女人,也不见得每个男人都喜欢找一个处处依赖自己的女人以满足大男子主义情节;面对优秀女人退避三舍的男人,首先是因为他自己不够优秀,或者不够自信,配不上太好的女人。”
可儿笑出了眼泪:“周正浩,你真会安慰人。”
周正浩站在床边,低头看她很久,终于说:“其实,我可以给你幸福的,只要你愿意。”
可儿拉高被头蒙住脑袋,心想,这个梦真荒唐。
“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好,好到足以配得上你。”
“你已经很好了,周正浩,真的.....”周正浩很好,她曾经遇到的许多人都很好,可是,她最初认定的人只有那么一个,这一生,她已不再奢望幸福。
秦可儿生病的事终究没有瞒过姥姥和妈妈,在阿梅的陪同下,两位长辈匆匆赶到了医院。拉住可儿腕骨突起的手,姥姥唏嘘不已,妈妈心痛嗔怪:“你这孩子,病成这样还要瞒着我们,真是的——”
可儿陪着笑脸安慰姥姥和妈妈,“一点小感冒而已,过一两天就好,没事儿。”
“没事?”姥姥抹一把眼泪,“整个人都脱形成啥样了,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湘雨立刻很配合的从包里拿出化妆镜递到可儿面前,这一场病让可儿瘦了整整一圈,下颌削尖,一双乌黑的眼睛嵌在苍白脸庞上方,显得格外的大。可儿对着镜子拍一拍脸颊,笑嘻嘻:“挺好,大眼睛尖下巴,符合时下流行的审美标准。”
湘雨凉凉的说:“应该说是锥子下巴、灯笼眼睛,越看越象螳螂。”
可儿气愤的对着湘雨咬牙切齿。
趁这个空档,刚才被挤到一边去的周正浩终于有机会说话,大大方方招呼两位长辈:“姥姥、阿姨你们先请坐吧,这里有水果,想吃点什么吗,我来削水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