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树荫一动,许栀就心神不宁。
“殿下,无事。”
这是她这个晚上第十几次推开窗。
她每次一推,卢衡便现身。
“殿下若实在不放心,属下可在梁上监视李大人。”
她自己也感到头痛,“不,荀子重要,你回原来的位置。”
这个对话已经有过三次来回了。
李贤的房间离她不算远。
卢衡向来沉默,对于嬴荷华交代的事,他只是照做。
自范增死后,他也决心把自己当成一把利剑,就像是哀牢谷的巨鹿剑。
他恩师之遗愿,大概也是要看看秦国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卢衡准备如常给她关上窗,再回到驿馆的房顶。
许栀无法抵御自己滋长的心病,她盯着窗柩,嘲道:“兴许还有我推它第十九次。”他听到她叹息,“我是不是也疯了?”
卢衡垂首,“殿下只是过于忧心。”
“在哀牢谷,你和你的师弟,谁更厉害?能否打赢李贤?”
卢衡知道她的意思,“李大人的武功招数多数源于师弟。”
荆轲。想起荆轲刺秦的历史事件,对她来说,那真是个很久远的事了。
她兀自笑笑。“他们关系不错,我能猜得出来。”
她静默一会儿。
卢衡不打算瞒她,“若说剑术之精妙,师弟得恩师要领,属下不如师弟。若论一剑一招之杀机,师弟则不如属下。当年我在李大人的密阁之中为暗卫,也是因之而成。”
难怪会失败,荆轲擅长的根本不是刺杀。
“那为何……太子丹选择的上殿之人会是他而不是你?”
她问得快,这时候,她不是以嬴荷华身份去问的,而是真正作为一个考古学家,一个存于谜题的后人。
过了这样久,燕国已亡数年,太子丹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竟然还有人执记这件事。
多年来,他企图要自己忘记。
可如今,问他的人居然是嬴荷华。
他银色面胄之下,也作一时失神。“因属下不愿。”
“这或许就是机缘巧合。”
他愣住,她的眼神广阔无边,如一片汪洋,也如燕国北边一望无际的草原。
“不知公主相不相信。公子丹本不是那样的人,可他执恨太深。燕月也不是你见到的模样,她却重复了公子丹的路。”他说了这话,当即就缄口,“……属下一时失言……”
她失笑。
谜题悄然解开,不过这一瞬。
执念么?事到如今,她与他们并无差别。
她宁可亲自监视着李贤,也不愿相信他会心口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