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偶有雷霆手段,性格之选择自有公主所需。臣不担心。”
“当初教我写字的人正是你父亲。廷尉一手好字在朝中也是独树一帜。后世流传篆体也以廷尉为最优,你和你父亲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我和你的字迹也相似得很,我要找别人代笔也没办法。所以,之前要你抄这些绝不是要故意为难。”
“只是要臣帮你抄书这样简单?”
李贤走近两步,手里那攥着一卷《春秋》递在她面前。“不过是在上卿处做样子,可你的初章中多的是张良的批示。这也是要抄的内容?”
许栀后退一步,她借着抄书的由头,的确是想要潜移默化他尖刻的论调。
“张良之言未尝不是内容之一。”
“臣不这样认为。”李贤眸色深谙,“臣也罢了,请公主千万不要试图用这种办法去改变臣父。”
李贤轻易地知晓了她的用意。
她自那晚与李斯言谈之后,许栀还知道目前还不能去碰他的话。
幕后之手到底所在何处?如果不是李斯,又还有何人?
许栀屏住呼吸,她道:“焚书之议虽在并国之后,但从现在不改,如何能化?”
李贤眉心一紧。
自韩非活下来之后,他父亲已经有了些不同的变化,但这些都是很细微的东西,从大体上来讲,他与王绾之间有着不同的分歧,这是不可能弥合的沟壑。
李斯会做出什么事情,自认他不如父亲的手段。
所以当下。他绝不能让嬴荷华在回咸阳后把注意力放回他父亲身上。
李贤复杂地凝视她的眼睛,他很害怕这一逼,她就真的一去不复返。
炉子底下的碳火还在烧,旺盛的火苗把陶罐灼得有些发黑。
罐子里的奶香味漫漫化开。
李贤闻不到这种温馨,只有五味杂陈。
正在看见她望向张良的目光时,他的耳畔却清晰地涌现古霞口的声音,又更加确切地明白她对他有着先天怀疑的距离。
那一刻,他恨不得什么也不顾,他没有办法不感到痛苦。
但比起李贤自己来说,他更不能忘记,重生的意义。
“公主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一个人身上时,自己或许不曾注意,但会忽略许多他身上的危险。”
“你是说章邯、怀清、吕泽还是张良?”
亭中无人,仅有微风与飘摇的黑色绸帐,虎纹玄色的图腾相当醒目。
“公主觉得?”
“章邯在军中,我襄助于他他是知道的,短时间内他不会有太多别的麻烦。我见阿枝,她对我忠心,料想怀清是需要我在咸阳作为她行商的依仗。所以就是吕泽,吕泽在你隶属之下,他之心还要你多加衡量。”
“张良呢?”
她走了两步,伸手拨动了竹简,看着上面一行张良的字迹,“张良答应了我,他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