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声音就像是被扼住了脖颈的公鸭子一般,沙哑且刺耳。
“只是不知道,卧龙先生不去,以你枫月城的力量,是否挡得住蜀国的进攻?”
“若是挡不住的话,我阎罗殿可以代为出面,帮你与蜀国谈和,如何?”阎罗王接着出声言道。
这般声音落在诸葛亮耳中,诸葛亮冷哼一声:“用不着了。阎罗殿?做的也就只是一些鸡鸣狗盗之事而已,若是亮没猜错的话,那位蜀国太子,应该是你们杀的吧?”
一阵质问声从诸葛亮口中传出,声音嗡嗡,在天空中炸响。
闻言,阎罗王轻笑一声:“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蜀王认定了你们是杀了刘禅的凶手,那你们就是凶手!”
“凶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
“就算是刘禅不死,在张飞突破之后,蜀王依旧会找个理由,攻打枫月城。而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将这个理由送到了蜀王面前而已。”
闻言,诸葛亮脸色一沉,眉头微蹙:“所以,你这是承认了?蜀国太子,是你阎罗殿的人杀的?”
“不,他是自杀的。我手下的人,只不过是送了一粒销魂丹给他而已。一丹销魂,想来那位太子殿下在走的时候,应该是满脸喜悦才是!”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太难,以那位太子傻乎乎的性格,即便是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让我能出马,帮他解脱,岂非善事一件?”
阎罗王徐徐言道,对于刘禅之死,倒是没有过多的遮掩。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觉得自己有隐瞒的必要。
刘禅作为一枚棋子的意义,也就是让蜀国和枫月城开战而已。
如今,这两方势力已经打了起来,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两方实力已经对上。
不论如何,都会尽全力杀死对方,获得对方的地盘,让自己变得更强。
在这个时候,所谓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是现在告诉蜀军,蜀国太子之死,是阎罗殿的人干的,和枫月城无关,可蜀国会收手吗?
不会!
既然错了,那就一路错到底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手,那就没有收手的道理!
在这一点上,这位阎罗王看得很通透。
真相不重要。
至少,在刘禅身死的消息传回蜀都之后,那位精通算计的蜀王,应该也早已经猜到了真正的真相!
可,真相真的不重要吗?
至少,对有一个人来说,真相是重要的。
在诸葛亮所在的城墙下,紧靠着城墙的一座矮小房间内,徐之才和黄月英带着,在两人之间,还有一个精铁锻造的机械椅子。
椅子上满是钩锁,将疯癫的赵子龙锁得死死的,让其动弹不得。
而外界,诸葛亮三人对话的声音则是毫无保留地传到赵云耳中。
在听到刘禅身死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赵云却在瞬息间挣扎起来,双目瞪大,身子摇摆,口中想要嘶吼,却是早已经被黄月英用一块干净的白色纱布将嘴巴给堵住。
身体剧烈的挣扎,甚至就连精铁打造的椅子上都不由得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给人一种这张椅子要坚持不住,要崩碎的感觉。
“黄姑娘,这张椅子能困住他吗?”徐之才盯着赵云,感受到其体内不时涌动的力量。
宛若暗流,潜伏在身体之中,时不时地爆发,向外涌动,似乎要突破某种界限,彻底展现出来一般。
黄月英摇头,言道:“不知道。不过按照阿亮之前所说,将这位将军饿了几天几夜,再加上徐老你的药物压制,应该能够将其压住。”
“现在就看徐老你的方法管不管用,到底能不能结束事实,刺激他的大脑神经,让他恢复正常了。”
徐之才叹了口气,看向挣扎嘶吼的赵云,眉宇间露出一丝同情怜悯之色。
堂堂一代战将,忠心可嘉,浑身是胆,为替少主报仇,孤身一声,枪指枫月城,甚至为得力量,甘心堕落,走火入魔,只为复仇,只为讨个公道。
这般战将,到头来,却被人利用,成为政治算计的牺牲品,神志混乱,疯疯癫癫,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徐之才感慨一声,看向赵云的目光之中逐渐多出一种不一样的神色,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伤感。
“加油吧。能否从噩梦中醒来,就看你自己到底有没有那种坚定的意志了!”
……
城墙上,诸葛亮只身而立,忽而望着远处天穹之中扬起的滚滚黑烟,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这场战斗,用不着亮出手了。”诸葛亮含笑言道。
司马懿将诸葛亮的神色变化瞧在眼中,顺着诸葛亮的目光望去,将远处天穹之中的黑烟尽收眼中,整个人眉头紧锁,面露沉思之色。
半晌之后,其脸上的思索之意方才淡去,恢复平静,冲着诸葛亮拱手,言道:“既然战局已定,胜负已分,想来枫月城也该是无视,是懿瞎担心了,多有叨扰,这便离去。”
说着,司马懿也不等诸葛亮回复,当即就向着梁城而去。
眼看着司马懿离去,那位阎罗王眯着眼睛,盯着诸葛亮看了许久,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在犹豫自己是否要出手。
不过,在摇摆一番之后,这一位还是将体内的力量收敛,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等到这两人都离去之后,诸葛亮倒是没急着离开,而是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眺望远处。
当此之时,蜀国和枫月城大战,枫月城大胜的时候。
枫月城派往东吴的信使,也在东吴大都督周瑜的带领下,见到了而今的吴王,孙策。
至于那位“未来”的吴王,孙权,则是落座在下位。
东吴王宫大殿内设宴,宴请枫月城信使。
酒宴之上,莺歌燕舞,等到几批歌姬舞闭,孙策的目光方才投向那位信使。
“枫月城被蜀国攻打,希望本王出兵,救你家城主一命?”孙策将信封拿在手中,却是看都没看,便将其压在案桌上,然后端起一个新酒杯,压在上面,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只是,那般问话的语气虽然平静,可孙策的目光却是如虎狼一般,灼灼地盯着信使,言语之间,王者气势汹涌而出,宛若小山一般,当头盖下,吓得那位信使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洒下不少酒液。
颤巍巍地将酒杯放下,吞了数口唾沫,强行将自己动荡的内心平复下来,尽可能地用平静的语气答道:
“回吴王,不是相救,而是结盟!如今我家大人已经牵制住蜀国绝大多数的军队,蜀国分布在东境的守兵力量必然空虚,只要大王愿意出兵数万,便能拿回那些原本就属于东吴的城池!”
“甚至,若是大王相信我家大人,点齐数十万兵马出兵蜀国,便能轻而易举地吃下蜀国东境疆域。”
信使言道。
闻言,孙策却是轻笑一声,压根儿就没有将这信使的话放在心上。
轻而易举?
世间之事,又有什么是轻而易举的呢?
就算是蜀国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在枫月城,但也必然在各个城池内留下了足够守备的兵力。
毕竟,守城和攻城不同,借助地利,可以大幅度地削减对兵力的需求。
或许东吴能够攻破蜀国镇守的那些城池,但绝对不会像面前这个家伙儿所说的那么容易!
“是吗?同样的说辞,你之前带来你们军师的信的时候便已经说过一次,此刻在本王面前重复,又有何意义?”
“还是说,你觉得本王是那等朝令夕改之人?”孙策一只手掌轰然摁在案桌上,原本爆发的气势再次汹涌,宛若浪潮,一重叠着一重。
以势压人,要将面前这个信使的心性压垮。
“我家大人说了,若是吴王问起,便说此次结盟,乃是他的意思。而且,我家大人他所结盟的对象也并非……并非吴王你,而是江东小霸王!”
“身……身为霸王,顶替霸王之名,却连灭蜀之事都不敢参与,如何对得起霸王二字?也不知那位前辈是否会气得从遗迹内出来,带领江东父老,一雪前耻?”
信使颤巍巍地说道,在重复刘元之前吩咐他说的话的时候,整个人心中的恐惧早已经达到了极点。
甚至,他心中明白,这番话是具备何等的杀伤力。
有可能,他这句话刚说话,就可能会被面前这位吴王摁死在大厅之中。
所以,他心中有着惧意。
可即便是畏惧,他也没有闭嘴,而是咬牙切齿的将这句话从嘴里逼了出来。
他是枫月城的信使,既然是送信之人,就自然要把所有的信都给送达!
在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整个大厅内都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没有丝毫杂音,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就是人的呼吸声。
由平缓,变得急促。
由轻柔,变得粗重。
一阵阵呼吸声从口鼻间中吐出,带着压抑的愤怒,为整个大殿都笼罩着一层寒霜。
无名的怒火在压抑,在蕴育,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孙策低着头,沉着脸,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个信使,看了许久许久。
伴随着一阵叹息声响起,四周笼罩着大殿的寒霜退去,爽朗的笑容打破了大殿的寂静。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孙伯符看重的妹夫!有胆魄!方才不过是对汝的一番试探而已,看看我妹夫的手下,到底是雄兵,还是孬种。”
“你,很不错!能够正面承受本王的威压而面不改色,甚得本王喜欢!”
“公瑾何在!”
孙策哈哈大笑,赞扬了那个信使两句,随后话锋一变,带着厉色。
“末将在!”周瑜起身,向前一步,叩拜在孙策面前。
“命你两日内,调齐二十万兵马,出兵蜀国!夺回原本属于我东吴的城池!”孙策言道。
此话一出,整个宫殿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答话。
就连周瑜,也是跪在原地,愣了数秒,显然是还未从自家大王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回过神来。
不是说不打吗?
怎么忽然又打了?
而且,还是二十万兵马?
这不是个小数目。
不是试探,也不是小打小闹,这是准备要灭国!
灭掉蜀国,吃掉蜀国!
在吴王命不久矣,东吴王位即将新旧交替的时候,发生这等事情,可行吗?
周瑜在心中自问一声,然后自我否决。
不行!
内部尚且不稳定,此刻出兵对付蜀国,对东吴而言,风险很大。
是以,周瑜跪在大殿之中,却未曾接令。
低着头的时候,目光时不时地滑动,看向一旁的孙权,希望能够从这位东吴二公子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孙权蹙眉,看向自家大哥,脸上带着少许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