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皇帝驾宿太庙,奉孝宗徽号册宝于太庙。翌日三更,车驾俱已准备妥当,岐王率领宗室奉神主出室。赵栩斋于室,行礼完毕后驾乘玉辂自太庙出南薰门行郊礼。
所幸下了两日的雪,昨夜终于停了,早有那军士和营造的人将沿途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铺撒黄土,设置了步障。赵梣车驾跟在皇帝的玉辂之后,到了第三日,小人儿已经完全没了好奇和力气,又因三日斋戒,他饿困交加,强撑着在车内坐得端正,却撑不住眼皮直往下耷拉。待听到外头传来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赵梣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九娘跪坐在旁,见他实在可怜,便伸手替他摘了远游冠:“到南郊还得走一段路,十五郎不如去后厢再睡一会儿。”
赵梣眼睛一亮:“可以吗?”他自从受向太后教导,这等见缝插针的偷懒想也不敢想。
九娘认真地点头,替他把祭服也解开了挂到一旁的衣架上,示意惜兰拉开马车后厢的移门。
“六哥特地说了,能躲躲懒的就要学着躲懒,只要心诚就好。诸天神佛和祖宗们都明白呢。若是累坏了,大礼的时候倒容易失误。”九娘笑道。
赵梣连连点头:“我心可诚了,赤子之心。”
九娘忍着笑和惜兰把旁边柜子里的被褥铺了出来,看着赵梣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又把自己的手炉当成汤婆子放到他脚边。转过身一看,赵梣几乎是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小小的缩成了一团,秀致的眉头还微微蹙着,似乎对这几日的劳累有点不满意。
刚安置好赵梣,前头车窗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惜兰推开车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外头灯火下映着一张汗津津的清秀脸庞,却是应该侍立在玉辂上的成墨。
成墨塞进来一大包鼓囊囊的物事:“这是官家给圣人准备的。”怕冻着她们,赶紧将窗推了回去。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替皇帝邀功,还没找着机会开口,只好掏出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竖起了耳朵听车厢里的动静,盼着里头那位能体会到皇帝的苦心,也不枉他在皇城和太庙间连夜往返奔波了。
九娘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件不甚醒目的蜀锦玄色大氅,拿在手里,才见到琉璃灯下牡丹花心织莲花图的暗纹隐约光华流转,捏一捏,蓬松细软暖和,显然里头缝的是狐裘。
“可巧这两日落雪,娘子两件大披风都受了潮。”惜兰笑道:“昨夜熏了一个时辰,摸起来还是没干透,陛下真是有心了。”
车窗外传来两声轻咳,成墨的声音带着笑意响了起来:“官家替圣人备的这批衣裳,两个月前就到了裁造院,另外几件大裘已经好了,可惜是茶花纹和芙蓉叶内织梅花纹的,这件两个时辰前才从文绣院里完工,是小人连夜去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