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和赵昪快马加鞭,第三日抵达洛阳时,日头已渐沉。洛阳城外营帐连绵数十里,旌旗招展,操练完毕的弓箭手们背着沉重的箭袋归营,人人精神抖擞士气饱满。
赵昪见战后将士们这般模样,更佩服皇帝的治军之道,但想到苏瞻之言,内心更是纠结。
城门口早有洛阳官员在等着,苏瞻没想到当先的人会是孟存,近半年未见,孟存看起来清减了不少。京中火药库爆炸、城防泄露案,张子厚亲自主审,雷声大雨点小,眼看着要不了了之。虽然不少线索指向孟存,然而既无认证也无物证,出面的人都已消失不见。人人心中有数,却碍着未来皇后和孟家的面子也不好穷追猛打。御史台和审察院上过四五次谏言,都被压在了二府不曾扩散开来。张子厚对孟妧那般忠心耿耿,势必存心不愿为了打老鼠砸了玉瓶的事。
苏瞻面容温和,不亲不疏地同孟存见了礼。孟存的事,还得看皇帝心里怎么想。
众人一路策马,前往宫城拜见赵栩。入了宫,到了下马的仪门处,自有小黄门和皇城司的上来接应。众人整了整衣冠,往太极殿而行。
“张氏在狱中坚持要见和重你。”孟存目不斜视,走在苏瞻身边轻声道。
苏瞻宽袖带风,一样目不斜视,淡然道:“她身负重罪,奈何总归是我的外甥女,稍后便会向陛下求恩旨探监。”
孟存唇角苦笑:“令甥女如今最恨的是我。”
苏瞻早得到了消息,是孟存劝说蕊珠偷盗虎符,得了虎符开了城门后,和岐王入宫请赵棣退位归降,正好撞见了她绞杀赵棣。
他的眉头微微一蹙:“侍妾杀夫,当绞。无论是不是仲然你撞见了,她自己犯下的罪孽,都与人无尤。”
“唉——”孟存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她私下找我说愿盗出虎符时,我尚替洛阳百姓、大赵军民万分感谢她就天下大义舍儿女私情,熟料她竟这般毒辣。”
苏瞻脚下一滞,孟存这样不居功,是要卖他什么好。他转过眼看了孟存一眼:“确实人心难测。”跟着走得飞快起来,他人高腿长,瞬间便将孟存甩在了身后。
孟存瞳孔一缩,赵昪携了他的手打了个哈哈:“仲然如今担了什么官职?”
孟存转过头,不动声色地挣开赵昪粗厚的大手:“蒙官家圣恩,仍做了知制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说几句,已看到巍峨壮观的太极殿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赵栩正在听户部的人禀报昨日发放的饷银,听阁门使报孟大学士及众人已接了苏瞻和赵昪来,点了点头:“宣。”
待一众官员觐见了皇帝,按位次列班两侧。岐王在右上首朝左侧第三的苏瞻微笑着点了点头。苏瞻微微躬身算是打过了招呼。
赵栩笑道:“赵卿和重来得正好,先听周勉报一报这两日的数字。”
户部郎中周勉将这两日军中变法所发的饷银报了一报,因牵涉到补发的盐菜、米粮、衣甲医药折算,数字精确到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