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拭泪道:“你听了后,莫急坏身子。今早西军来报,凤翔失守,陈太初失踪——”
赵栩腾地坐了起来:“陈太初失踪?!”
陈素和一旁的赵浅予也失声惊呼起来。
“算来已经三天了,如今西夏大军怕已逼近京兆府。”向太后愁眉不展:“今日二府定了下来,由天波府的穆太君挂帅出征京兆府。”
赵栩一怔:“穆太君年过八十,如何挂帅?谁出的主意?为何不是——”
为何不是舅舅挂帅出征!
一旁吃樱桃的赵梣接了口:“吕先生说,今早太学有两千多学生,在宣德楼门前跪着呢,要朝廷赦免什么的,还要朝廷捉拿小娘娘的哥哥,要不然就一直跪在那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向太后叹息道:“昨日已捉拿了四千余乱民,今日士子又闹事。谢相便提议请穆太君挂帅,陈青随军,以掩人耳目,安抚民心。陈元初的事还未了,陈太初又失踪了。眼下朝中也争得厉害。老身和你皇太叔翁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赵栩却想到二府这样的安排,还因自己若即位,陈家便成了外戚,按祖制绝不可许以军权。他胸口一团火又烧了上来,掀开锦被就要下榻。
“六郎!”陈素赶紧一把扶住他,看着他搬起右腿的样子,禁不住哭道:“你好好歇着罢!”
檐子抬着赵栩出了雪香阁,太后和官家的辇车也往垂拱殿而去。
九娘依依惜别六娘和赵浅予,跟着慈宁殿的女使登上肩舆,往东华门而去。一路缭绕宫墙千雉,森耸觚棱双阙,她心头沉重得很,陈元初生死不知,陈太初又失踪不见,秦州凤翔相继失守,秦凤路一大半已落入西夏之手。陈青随军出征,却无决断之权。魏氏一个人怀着身孕怎能继续住在相国寺。还有赵栩的腿伤。不知道这众人拼死辛苦得来的胜利,算不算胜利。阮玉郎又去了何处,做些什么,女真和契丹之争又会如何。
苏瞻在二府八位和赵昪说完话,想着高似的真正身份和赵昪复述的话,心里难受之极,几乎是神魂不守地游荡到东华门,正遇到九娘下了肩舆。
九娘没想到苏瞻还未离宫,看苏瞻的神色,揣测昨夜见到高似恐怕对他打击极大,便上前福了一福:“多谢表舅昨夜带我们入宫。”因陈青离任后并未挂职大学士,无宣召进不了宫。九娘从北婆台寺出来就和陈青直奔百家巷求见苏瞻。苏瞻因有资政殿大学士的贴职,听到所请,当即不问因由,立刻带她们入宫。
苏瞻看着九娘,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赵昪所说陈太初失踪一事,再想到先前田庄见驾那次,陈太初御前那般维护九娘,现在陈太初却已经是自己的侄婿,九娘却和赵栩同历生死,不由得蹙眉道:“陈太初失踪,你可知道了?”
九娘点了点头:“表叔将要出征,表婶一人怀有身孕,住在相国寺很不妥——”
“我同汉臣说过了,阿昉今日会去相国寺,将魏娘子接来百家巷。”苏瞻当先出了东华门,九娘看着他一贯高大挺直的背佝偻着,背影说不出的落寞,不禁有些心酸,轻声说道:“多谢表舅。高似——”
苏瞻猛地转过身,垂目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少女:“你二伯起复后依旧做翰林学士知制诰,又加封了大宣,昨夜恐怕替吴王拟了禅位诏书,如今吴王下狱。你回去同老夫人说,让你二伯同谢相去说清楚,还是辞官的好。”
高似两个字,竟连提也提不得了。九娘轻轻点头应了,刚要道谢,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九娘——!”
苏瞻抬起头,九娘转过身,见不远处一人,戴着的双脚幞头已歪歪斜斜,不顾仪态一路小跑而来,却是张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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