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喜推门出去,美心拉住她,小声说:“以后,酱菜传给你。”
家喜不耐烦地:“妈,我不要,给大姐吧。”
美心摇她胳膊:“你傻!”说着,小声凑到老女儿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家喜大惊:“真的?”
“千真万确。”美心得意。
“那我还上什么班呀!”家喜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
“别声张,稳住。”美心说。
家喜连忙沉稳地,念念有词:“对对,啥事没有,稳住,稳住了,啥事没有。”
过十二点,已经是第七天。客厅里,家丽还在那儿坐着,小年坐在她旁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家艺、家喜还是被打发回家,娘家人多,也闹腾。家文时不时起身看看老太太。建国在里屋床上躺着,没脱衣服。只有美心,照排实理(方言:按部就班、有模有样)地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夜里两点,家文试老太太鼻息。微微弱弱,只吊着一口气。家丽叫醒建国,让他去把备好的寿衣拿来,大限恐只在旦夕。
家丽蹲在老太太床头,握住她的手:“阿奶,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
家丽、家文在床头守着。
建国、小年在外头,寿衣准备好了。
凌晨四点十八分,何文氏仙逝。
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是老死的。这个年纪走,算喜丧。
家丽放声大哭,家文抽泣。建国取来衣服,姊妹俩连忙帮奶奶换了衣服。美心被哭声吵醒,起来,见老太太去世,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家丽回头瞪她一眼,美心哭声停止。
“还不给她们打电话!”家丽喝。
姊妹几个连同美心商量老太太的丧事。美心的意思是,从简。说老太太生前说过,不要大操大办。姊妹们都表示赞同,唯独家丽不同意,她坚持要给老太太办一个盛大的葬礼。众人无法,只好逗钱,不足的,家丽自己掏钱补足。和尚道士都请了,光超度念经就念了三天。引得美心不满,小声跟家喜嘀咕:“本来就是喜丧,何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家丽哭了七天,每天晚上都做梦,一会儿梦到小时候和老太太在江都小河边捉鱼,一会儿又梦到两个人坐船来淮南。家丽许久提不起神。如果说常胜去世,家丽不得不在物质层面担起家庭的重任,那么老太太去世,则让这个家的精神世界坍塌了重要一角。家丽自觉没有补天之才,力挽狂澜。
安葬地交给几个女婿去跑,照例,得安葬在舜耕山,在常胜旁边起个坟。可老太太老家的女儿、家丽的姑姑得知消息,死活不同意,她自己病重来不了,定要派儿子把老太太的骨灰带回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