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人,一个孩子。孩子目光灼灼,盯着刘小玲。小玲仿佛理亏,被这目光刺得缩手缩脚。
家丽和秋芳望着这对母子,无限惨伤。
秋芳道:“洋洋,这是你妈妈。”字字落到实处。都这个时候了,不能虚。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洋洋气顶着,浑身绷紧。
小玲怯怯上前,她欠他的:“儿子……”洋洋突然推了小玲一把,家丽连忙去扶小玲,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小玲被扶稳了,洋洋转身跑回院子。刘妈在旁边目睹一切,泪眼婆娑。
秋芳和家丽一起安慰小玲。
秋芳说:“孩子小,不懂事。”
家丽道:“再过二年,就知道好歹了,妈再不好,也是妈。”
理是这么个理。小玲的心却像被千百根针扎了一样。她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人生如海,她是浮萍,漂到哪儿是哪儿。谁料,一不小心也生了根。
母子连心。
她忘了谁也忘不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小玲还在哭。家丽扶着她回家:“别哭了,妈和奶奶看到,又担心。”刘小玲只好控制住自己,到家里,已经调整得差不多。姊妹俩躺在床上聊到凌晨三点,刘小玲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姐,你帮我给孩子,你来安排,钱都花在洋洋身上。”
如此重担,家丽有些犹豫。姊妹妹间,钱的事也应该注意。
小玲见家丽犹豫:“大姐,你办事我放心,还有,小黄给我买的房子租出去,房租算洋洋的抚养费,你帮我拿着。”
家丽只好勉为其难答应。
小玲感叹:“姐,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用调虎离山计骗了钟毛子,骑自行车带我去长途汽车站。”
家丽无限温柔:“怎么会不记得,找欧阳帮忙,他还不敢。”两个人嘲笑了一番。小玲问:“你猜我那时候想的是什么?”
家丽说不知道。
小玲说:“我在想,我就这么离开家了?真好。”
家丽苦笑笑。
“只有离开了,才真正知道家的温暖。”
天色暗沉,外头有鸡叫,锐利地,破出明天。
小玲翻个身,抱住大姐,肩膀一起一伏,抽泣。
家丽安慰她:“别哭了,还有孩子。”
小玲破涕:“都怪当初不听你的。”家丽笑说:“现在知道了?”次日一早,宏宇开车送小玲和小黄去火车站。两个人就此南下,不提。
方涛的情况好转很多,能说话了,医生同意他出院。家欢打算跟他好好谈谈。到医院,床铺空空如也,家欢急问护士。护士说出院了。“谁接他出院的?”家欢更关心这个。护士表示不太清楚。家欢又跟合肥的大伯哥联系,大伯哥的意思,让她回车站村老屋看看。“老屋不是租给别人了吗?”家欢问。
“你去看看。”大伯哥不点破。
何家欢只好忍住气,骑车去粮食局三仓库旁的车站村。进巷道往前五十米就是方涛家的老宅,二层楼上晾衣竿伸出来,上面搭着衣服,租户应该还在。家欢走过去问情况,租户说方涛没回来住,又指了指路边的一间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