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病,也不知道能好不能好。”
家丽劝道:“你就是心思重,你这个病,三分治,七分养。”家文又问老六的情况,探病的人中,有人把老六处朋友的事跟她提了。家丽恨道:“这个王怀敏不是个好东西,我让她带带老六,她把人带到她家里去了。”
“主要看两个小的什么意思。”
“闫宏宇人还可以,就是他这个妈要命。”
“王怀敏到底犯过什么事?”
“‘文革’期间她告发过不少人,其中有个五小的副校长,最后还跳楼了。”
“这又是何苦……”家文第一次听说这事。
春荣来了,拎着保温桶。家丽忙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大姐,真多亏你照顾了。”家丽替妹妹道谢。
春荣虽然在四小任职,也当过老师,但待人接物上,嘴却拙得很,所以只礼貌地说应该的应该的。家丽又说:“光明中午怎么吃饭?”那意思是在不在春荣家凑合。家文忙说:“还是他爸去接,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到了,光明也离不开人。”
三个人坐着无话。没多大工夫,家丽告辞。挨晚子,春华和卫国同时到医院。家文身体虚弱,下午说多了话,正在打盹儿。陈家姐弟仨在旁边卫校小花园聊天。
“有个偏方,对肺结核病后的身体恢复有帮助。”卫国说。
春华问是什么。在哪里求的。
“小潘庄,一个老中医。”
“什么药?哪来的方子?”春荣问。
卫国从怀里掏出一张笺子,对着微弱的天光,仔仔细细小小心心地念:“《本草纲目》释其名谓:‘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飘荡于蓬莱仙境,万里天河,故称之为河车’,初出时为红色,稍放置即转紫色,故称紫河车。”
春华微嗔:“怎么还是文言文。”
春荣到底见得多些,挑出重点:“是说紫河车?”
卫国确定:“对,紫河车。”
“什么是紫河车?”春华问。
“人的胎盘。”卫国解释清楚。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为滋补身体,弄人的胎盘来做药,如不是家文生病,无法想象。但卫国确定,这就是一味中药,且对肺结核病后恢复特别有效。事实上,他已经联系了保健院。接生过后,很多胎盘都弃置,他打算要几个来做药引。只是,他是男的,去产房等胎盘,又要洗。医院熟人要求,必须来个女的。卫国只好求助两位姐姐。
春华胆子小:“这不好吧。”
卫国瞧向春荣。
春荣提着气:“我去吧。”
当天晚间,春荣便在保健院产房后等着。等了三胎,都不见人送胎盘出来。卫国听老中医的话,必须要男胎胎盘。到下半夜,连续几胎都是男婴,熟人把胎盘包好送了出来,春荣戴上乳胶手套,当即去医院后院的水池子淘洗。腥气熏天。好在是下半夜。洗净了,才装进布口袋。带回去交给卫国。卫国再按照老中医教的制作方法,焙干,消毒,翌日煮了汤药给家文服用。
“这什么东西?脆脆的。”端着碗,家文用瓷勺点点碗里的东西。
“猪肚子。”卫国撒谎。说真话怕她不吃,更怕她说荒唐。“以后回家,还要多吃猪心肺,以形补形。”卫国强调。
这家文倒能理解。
春华嘴快,紫河车的事一不小心传给了老大克思。克思再说给陶先生听。饭桌上,陶先生放下筷子,一脸厌恶,对克思:“别说了别说了,白斩鸡都吃不下去了。”蹲一下,又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愚昧、无知、愚蠢!”克思奉承她,“像你这么知书达理的不多。”陶先生趁机泄愤:“哼哼,瞧见了吧,红颜祸水自古有之,卫国也是痰迷,当初多少人反对,非不听,现在尝着滋味了,真得悬崖勒马。”
“怎么悬崖勒马?”克思不懂她的意思。
陶先生忽然鬼鬼祟祟:“如果这个没了,下一个,千万要帮卫国把把关。”克思听得心也一惊。他没料到陶先生恨家文恨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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