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二年,柔嘉公主与沈惊鸿勾结北凉,通敌叛国,谋朝篡位,证据确凿,认罪伏诛。耶律璟斩首示众,和耶律真的尸首一同送回北凉。
北凉三十万大军被歼灭过半,余者缴械投降。北凉遣使臣前往陈国定京投降议和。
以周家为首的世家贵族企图弃城叛逃,被削爵降职,严惩不贷。
定王罪名得到平反,延熹帝刘琛英明神武,重获民望。
慕灼华平乱有功,晋升为礼部侍郎,参与北凉和谈之事。
夕阳没入山下,半遮着羞红的脸庞,漫山遍野的鲜花也染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在春末温暖的微风里轻轻摇曳。
浮云山下,踏青游玩的人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了,在不远的荒野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站了许久,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墓前的金纸已经烧完了,纸灰被晚风卷起,飞向了远方。慕灼华怅然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他们生前从未在一起过,只有死后,才能在地下紧紧相依。
她的思绪似乎也跟着纸灰一起被吹向了远方,没有留意到身后脚步声的接近,直到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撞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之中。
慕灼华愣了愣,知觉似乎重新复苏,身周的世界也慢慢地鲜明了起来,那股让她安心眷恋的香味将她紧紧环绕住。
“今日是他们的头七,听礼部的人说你告假回来,我便想你一定是来了这里。”
刘衍的声音温润低沉,仿佛带着一丝温度,让她冰冷的血液缓缓活络开了。
“你这几日一直躲着我,是还在怪我没有将诈死的计划告诉你吗?”
慕灼华微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本来是埋怨你的,可是刚刚看着他们,我忽然不想了……”她反握住刘衍的双手,十指相扣,“你能活着回来,我便很高兴了。”
刘衍听到她的话怔了一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看到她有些红肿的眼睛,柔声道:“你方才哭过了?”
慕灼华垂着眸子,没有否认:“公主对我,还是很好的。”
无论她出于什么心思,她确实是帮过她几次,护着她,她能从公主眼中看到同病相怜的爱惜。
但是她做的那些事,确实也难以逃脱一死……
即便镇国公主舍了名声不要护住她的性命,也护不住沈惊鸿的性命。
她对这世界没有一丝的喜爱,唯有镇国公主,是她不敢伤害的存在,也唯有沈惊鸿,拥有了她全部的真实,走进了她的心里。
“灼华,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刘衍将她拥进怀中,让她倚靠在自己胸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守。”
“刘衍,那日我以为你死了,也曾有一瞬间想过与你同生共死。”慕灼华靠在他的颈窝,低声说道。
她听到他心口的搏动骤然顿了一拍,然后头顶上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对不起……”
他想起那日她以为自己死了,哭得那么伤心,而自己却无法开口告诉她真相,心中强烈的悔恨与自责便再度涌了上来:“我并没想一直瞒着你,只是当时并无十成把握,只想事情成定局后,再让执墨把这件事告诉你。”
她高烧昏迷了三日,醒来后,便看到执墨站在自己床前,把刘衍没死之事告诉了她。她已然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了,似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又是一个不真实的真相。但她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和理智,想通了许多事情。
刘衍出事,她关心则乱,没看出刘琛那么明显的异常,后来回想他说过的话,还有当时的神色,才明白他的意思。难怪刘琛说刘衍必须死,还说他没有告诉他云妃之死的真相,原来先帝与先太后的死因,早在沈惊鸿告诉刘琛之前,刘衍就先将一切全盘托出了。
慕灼华叹了口气:“你让陛下知道先帝的真正死因,就不怕他真的动怒,杀了你吗?”
刘衍低叹一声:“陛下他……确实真的动怒了。”
那一日,他查清了耶律真与沈惊鸿的勾结,知道耶律兄妹想对他不利,他便做了那个决定,联合刘琛做戏,设计北凉入局,此事步步凶险,人人皆不可测,但若成功,便可换得陈国江山百年安宁。
于是,他把失火那夜的事,乃至当年战事失利的真正原因都告诉了刘琛。一时之间,他不能接受先帝死亡的真相,也不愿面对沈惊鸿出卖他的事实。他赤红的双眼含恨瞪着他,双手紧紧攥着他的领口,逼问他为什么要害死他的父皇,是不是那些士兵比他们这些血缘至亲更加重要。
他是真的对他生了怨恨……
刘衍任由他发泄了情绪,才把那封写下了所有计谋与步骤的密信交给了刘琛,信封里,还有一副假死药。
刘衍对慕灼华说道:“我给他时间考虑,是否要执行这个计划。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能保证,陛下最后是否会用那副药,那一日送到虎牢狱的,也有可能是真正的毒药。”
“那你怎么敢赌!”虽然已经事过境迁,慕灼华还是为此揪心,焦灼地攥着刘衍的衣襟,“万一陛下再次信了沈惊鸿,又或者因为先帝的死迁怒于你而动了杀心呢!”
刘衍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他是我看大的孩子,他虽然有时候骄纵任性,却是赤诚善良,我愿意信他,我更担心的,是沈惊鸿识破了陛下的演技而出现意外。”
然而沈惊鸿没有识破,那自然是因为……他的愤怒和怨恨,都是真的。
“既然那是假死药,那陛下又为何给了我令牌,让我救你?”慕灼华费解地皱眉,惊疑不定说道,“难道……那酒中,并没有假死药?”
然而刘衍并没有回答她,他眉头一皱,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仿佛浑身的力气被一瞬间抽空,他呼吸一窒,阖眼倒在慕灼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