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允帝不过是个最不得宠的皇子,在宫中仰人鼻息,任人宰割,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庇佑不了。
深宫中那段最艰难黑暗的时光里,是越柏青陪在他们兄妹身旁,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倚仗。
“哭什么,前路哪怕再难,你们都还有我,我绝不会弃你们而去的,越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宫里明争暗斗怕什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越家一脉乃护国忠臣,在东穆地位卓然,而越柏青又是当时越家那一代最出色的子弟,多少皇子想与他拉近关系,称兄道弟,争取越家这一股莫大的助力,他都不假辞色,却唯独在一众风光无限的皇子之中,选择了当时最不受宠,毫无继位希望的允帝。
“他选了你,可你却负了他,疑心深重是你,刻薄寡恩是你,无情无义是你,一切都是你!”忆起年少过往,昭音公主早已泪流满面,她握紧佛珠的那只手不住抖动着,许多话她已经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今日终是能将这股恨意倾泻而出:
“幼年我在宫中被毒哑之时,你哭着说你要去争帝位,你要爬到最高处,你要令所有伤害我们的人皆付出代价,于是柏青哥哥一心追随于你,让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是你一手毁了我们的兄妹之情,是你恩将仇报夺去了柏青与越氏满门的性命,是你心生猜疑忌惮,不惜痛下杀手,残忍除去了为东穆鞠躬尽瘁的忠臣良将,年少时的那番赤诚誓言到底被你亲手辜负了,是你……负了柏青,负了越氏一族,一切都是你一手铸成的!”
浓烈的恨意令昭音公主声嘶力竭,手中那串佛珠被狠狠掷在了地上,她过去一直为了越无咎隐忍不发,直到今时今日她的孩子以姑墨羽将军的身份归来,再无人可伤害他分毫时,她才终于能够将一切宣之于口,能与她的兄长当面对质,为她惨死的亡夫讨回一份公道!
听着妹妹的声声质问,允帝也情绪激动,老泪纵横,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后,他才终是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道:
“朕,朕的确……负了柏青,负了越家,还害得如今东穆深陷战火之中,无将可用,江山飘零,若是还能重来一次……”
“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大殿中,一直沉默不语的越无咎终是开口,他眼眶亦是红了一圈,却仍挺直着脊背,直视着允帝一字一句道:
“我今日以姑墨使臣的身份入宫前来,不是要与陛下叙旧的,我们也无甚旧情可言,我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对我父亲与越家满门都至关重要的答案。”
察觉到少年的尾音有些发颤,原本正搀扶着昭音公主的施宣铃忙扭过头去,她向那道挺拔如剑的身影靠近一步,悄悄伸出一只手握了握少年冰冷的手心。
仿佛得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灌入,越无咎深吸口气,继续目视着允帝,声音愈发坚定道:
“真相,我要知道越家谋逆一案的真相,我父亲是否曾入宫面圣,请求一死,而陛下明知他为国为民,清清白白,却还是为了推行削兵新政,稳固帝位而判他极刑,还顺势……将越氏一族连根拔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