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只能在这般剧烈的疼痛与恐惧之下,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新娘,探出那只轻松扭断了她骨头的手,云淡风轻地摘下了两片古道曼陀罗的花瓣,慢慢地放进嘴中嚼了起来。
是的,嚼了起来,就像在品尝春日摘下的第一片茶叶般,那样怡然自得,那样漫不经心。
施宣琴几乎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脸上割伤以及手骨断裂的疼痛,只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瞪得更大了。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在心中疯狂嘶喊着,仿佛听见了她那万般扭曲不甘的心声,施宣铃面不改色地将那两片花瓣咽了下去后,这才在晚风中幽幽道:
“所谓的古道曼陀罗,本就是古老记载中,开在奈何桥旁的地狱之花,你费尽心机也要将我拖进修罗炼狱,却不知害人反害己,你真以为这片可笑的花海就能困住我吗?忘了告诉你了,小时候我阿娘每年冬日都要给我用这‘渡奈何’泡上一大桶来暖身子,用它做的花茶也很好喝,你将我引来山顶,我在看见这片花海时就已经知晓你想做什么了。”
不过是将计就计,顺势陪她做场戏罢了,不在她面前佯装上一番,如何能令她得意忘形,套出她嘴中所有的实话,知道那把绿檀木梳的真正来历呢?
绚丽的霞光映照在少女脸颊上,她那双茶色的眼眸显得愈发清浅通透了,却也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倦,她扼住施宣琴脖颈的那只手也跟着紧了紧,冷冽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晚风之中:
“你听好,施宣琴,不要再来惹我了,你这些愚蠢的伎俩只让我厌烦透顶,我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你今日种种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我跟阿越都不欠你的,你为何还要阴魂不散地纠缠下去?”
那只手越扼越紧,吓得施宣琴毛骨悚然,拼命而无望地挣扎起来,她艰难地向那身嫁衣摇头求饶,这是她此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原来竟是这般骇然可怖,这般痛苦至极!
她怕了,她是当真怕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眼前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新娘,再不是从前施府中那个递给她糖吃的天真小姑娘了。
就在施宣琴满脸憋得通红,胸腔里最后一口气也要用尽时,扼住她脖颈的那只手骤然一松,她惨白着脸喘息不已,双腿发软下,整个人瘫坐在了花海之中。
大红的嫁衣与霞光似要融为一色了,铃铛声起,一片浮光跃金间,那双茶色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只冷冷地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也不杀你,不想脏了我治病救人的这只手,但你别再妄想将我拉入炼狱了,那是你该去的地方,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