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夫人忽然幽幽开口,打断了施宣铃所有的疑问。
施宣铃微微一怔,抿了抿唇后,却也终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这的确是师父您跟凤前辈之间的事情,我不该过多追问,只需将凤前辈的遗言带来给您就行了,但我还有一事……”
说到这,施宣铃有些急切地凑近了宛夫人,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师父,您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到青黎大山,回到族人的身边!”
“我阴差阳错住进了澜心小院,发现了那片结颜花,才会去凤楼一路追查的,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族人,想重回家乡……”
“毕竟我离开族中的时候太小了,我阿娘九岁时就把我带出了青黎大山,将我送到了施家,可我没有一日不想着重回族中,我逃过很多次,但我不知道回家的路,只能一直想办法寻找线索,这么多年了,我做梦都想要回去……”
施宣铃泪光闪烁,握紧宛夫人的双手,多年期盼终能见到曙光,回家的路似乎就在眼前了,可宛夫人冰冷的双手却忽地动了动,她陡然打断了她,竟冷不丁问了一句——
“宣铃,越无咎于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猝不及防问出的一句话,再次令施宣铃怔住了,她那双浅色的眼眸里带着些许茫然与不解。
“师父,您……您为何这样问?”
“你只需回答我便是,你如今仍钟情于越世子,一心想要嫁给他吗?”
这问话虽然来得好生突兀,可施宣铃仍旧是望着宛夫人,点点头,轻声道:“我,我跟阿越说过,等我找到了家乡,就会带他一同回去的,让他见见我的族人们……”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回去了。”
宛夫人闭上了眼眸,长长一叹:“宣铃,人生苦短,忧患实多,不如惜取眼前之人,你余生就留在这岛上,好好跟越世子携手走下去吧……”
“可,可是师父,我也想回家啊,想回青黎大山,想跟族人们团聚,求求师父您带我回去吧……”
施宣铃急了,双膝径直跪了下去,她抓住宛夫人的手,眸中泪光涌现,宛夫人却是狠下心来,将她的双手重重掰开,拒绝得毫不留余地。
“不,我回不去了,你也同样回不去了……宣铃,我虽不曾见过你母亲,但她既然在你九岁那年将你带出了族中,送进了施家,那必定有她的良苦用心,天意如此,你便留在云洲岛上,同你心悦之人白首到老,此生此世,忘记青黎大山,忘记蝶族吧,不要再去追寻任何的答案了……”
——
天上乌云翻滚,似被墨汁浸染了般,冷风飒飒间,几点雨滴打落下来,携着一丝料峭凉意,落在了施宣铃的发丝之上。
她失魂落魄地从青林苑中走了出来,孑然一人,背影落寞而孤寂,耳边只回荡着宛夫人那语重心长的字字句句——
“我今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放下一切,不要再去追查任何东西了,否则你稀里糊涂的,哪天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我曾经就告诫过你,不要再去凤楼了,可你不听,还去了那个无比危险的鬼泣林,差点就将性命丢在了那里,你还有几回性命能够拿去赌?”
“一切到此为止,你只需回去告诉凤殊行,你已将遗言转达,之后凤楼那个地方你便再不要去了,凤殊行你也别再见了,我今日与你所说的一切内容,你都要守口如瓶,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越世子跟阿笙,你都不能对他们说一个字,你听明白了吗?”
“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施家三小姐,而我也只是这岛上的宛夫人,我们另外那一层身份都不要再提起了,你忘记青黎大山,忘记族人们吧,毕竟,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