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团练,
将周围的两座小山坡,合法纳入势力范围。
布置了警戒哨,并开始设置木栅栏。
将左右两座小山头,和营区一并圈进去。
雇佣了200名纤夫,
砍伐了附近的几处林子,木桩前头削尖,在火上烘烤碳化。
做成标准拒马,
然后再连接起来,做成了一道立体栅栏。
栅栏后,每隔百米,竖一座哨楼。
营区内,
人员最高峰时已经超过400人。
不过,经常被抽调出去执法。
……
站在山头上,恰好可以遥望太湖协旧地。
破败的房屋,失修的码头。
周边百姓扫荡了好几回,有用的东西全捡走了。
以大清百姓勤俭持家的性子,甚至不会留下一块巴掌大的碎布。
王神仙处购买的消息,
重建太湖协已经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抛开了江南绿营,直接从大沽口水师抽调部分兵勇,组建新太湖协。
清廷,大约是不信任江南绿营了。
而李郁,也产生了一些盘算,
待水泥样品出来,就在山头造个小型炮台。
目标是覆盖太湖协营地。
周围的树木不砍伐,统统留着,将炮台掩盖在树木后。
凡事,都得做几手准备。
除了炮台,还有水匪。
麾下有位专业人士,曾经盘踞三山岛,匪号海龙王的周大海。
忐忑不安的站在面前,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重新做回自我,如何?”
“属下遵命。”
“我给你3条船,50个弟兄。先去三山岛,把架子搭起来,做你的老本行。至于说旗号,先别打。”
“那可以抢船吗?”
“避开苏州府水域。湖州府、常州府水域,可以适度打劫,就当是匪情预热吧。”
周大海兴奋无比,
立即单膝下跪,表示不会让老爷的投资打水漂。
他又可以做回乘风破浪的水贼了。
……
拥有2门霰弹炮,还有5杆李氏抬枪,这样的火力做个水贼太富裕了。
三山岛荒搁了许久,
他带着足够的砖石,粮食,日用品,
先搭帐篷,然后慢慢清理出一块区域。
踏上滩涂的那一刻,他就跪下了,对天大吼:
“弟兄们,我海龙王又回来了。”
“总有一天,我要替你们复仇!”
苏州府表面宁静,实则暗流涌动。
各方势力,都在暗自发力。
李郁一边布置暗棋,一边也在布置明棋。
整合纤夫,苦力就是明棋。
这个冬天,已经聚集了上万人。
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青壮,穷困,一团散沙。
考虑到官府的忌惮,李郁没有亲自下场。
而是从长兴煤矿,调来了王六,赵二虎。
让他们牵头,暗中组织起码头工人互助协会。
之所以名字取得这么长,不采用简单明了,人人熟悉的那两个字,
是为了避讳。
王六,很有人格魅力。
他拥有一种特质,能打入劳动群众,而且很快得到拥护。
靠着仗义,敢出头,还有暗中李家堡的协助,
他很快就笼络了一批忠诚伙伴,
正式在胥江码头,建起了互助协会。
杜仁拨给了他两间屋子,算是暂借。
挂上了牌子,作为活动据点。
……
入会,不是免费的。
有两个条件,一是需要介绍人。
二是每个月需要缴纳1文钱。
这是李郁的意思,王六不敢违背。
虽然他心里有些嘀咕,
不理解为啥非要设置这1文钱的门槛。
杜仁也不解,私下问过李郁。
得到的解答是:
“1文钱,本质上是一种心理暗示,一种自我认同。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花了钱,就不一样了。”
“每月收取的会费,就作为日常福利,冬天发姜汤,夏天发酸梅汤。”
第一个月,
就吸收了400名苦力,正式录名,登记造册。
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苦力划着小舢板测量河水深度时,遭遇了事故。
一艘商船可能是走神了,径直撞了上来。
舢板翻了,
人掉进大运河,没了。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会水的人也撑不了多久。
码头工人互助协会,
闻讯赶来,驾船截住了这艘商船。
……
船老大,态度蛮横,指着众人骂道:
“一帮穷鬼,就不怕砸了自己的饭碗?我们可是天顺商号的。”
天顺商号,
是江南地区的大商家,每年几十条船停靠码头。
对于纤夫,苦力来说,是个不错的雇主。
得罪不起。
然而,
王六丝毫不惧:
“没有协会点头,以后天顺号的商船,苏州府没人敢卸货。”
船老大被镇住了,
又换了一种口吻,讨价还价,
最终,以40两的赔偿金额成交。
这个数字,
对于往往自认倒霉,死了白死的苦力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王六带着人,
把现银送到家眷手里时,甚至嚎啕大哭的灵堂,瞬间安静了好一会。
负责主持白事的大先生瞅着要破功,
赶紧抓起一把纸钱,扔向空中,
又嚎了一声:
“一路走好,家里的事安心吧。”
这才惊醒了众人,丧事继续进行了下去。
破烂的茅屋,凹凸不平的泥地,脏臭不可闻的周边环境,
唉,大清。
披麻戴孝的家眷,哭声依旧震天,
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悲伤减轻了很多。
甚至连缺了半嘴牙的老娘,
都坐直了许多,不再是趴在地上。
王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很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个普通人的死亡,对于世界来说微不足道。
还在吃豆腐席,旁人可能就笑着划拳了。
悲伤的只有直系家人,
而对于穷苦人家,这种悲伤一半是来自亲情,一半是因为丧失经济支柱后的惶恐。
即使是悲伤,也是短暂的。
因为要谋生,手不能停。
毕竟,活人还得过日子。
正如屠格涅夫的《白菜汤》,老妇人失去了儿子,却依旧把菜汤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