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元祐元年十二月庚戌(二十六)。
经过三天的商讨后,都堂宰执与三位元老,拿出了他们对诬陷叶康直一案的处理意见。
这个意见非常严厉!
始作俑者,左谏议大夫、朝奉大夫、直宝文阁鲜于侁,以诬陷国家重臣,妖言惑众的罪名,罪在不赦!
特免真决,除名、勒停、编管!
中书舍人、直集贤院、朝奉郎曾肇,听信他人之人,越职言事,惊扰乘舆。
落中书舍人、直集贤院,降授宣德郎,贬偏远军州。
中书舍人、集英殿讲书、直集贤院、朝议郎苏辙,不辨是非,越职言事,乱法度、祸朝纲。
姑念为天子近臣,特加宽宥。
落中书舍人、集英殿讲书,加磨勘三年,罚铜五十斤。
监察御史上官均,身为御史,虽可风闻奏事,然不辨是非,构陷重臣。
落监察御史,加磨勘三年,出知地方。
……
其他参与者,则不是贬官,就是加磨勘,甚至还有人要下狱。
这样的处理意见,连太皇太后看完后,都吓了一跳!
直呼太极端了!
“官家、太后,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她问着赵煦和向太后。
赵煦听着,心中轻笑。
在大宋,皇帝和宰执在面对相关案子的时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早已经是传统和习惯。
只有宰执和朝臣们喊打喊杀,誓言要对相关人等,追究到底,严厉惩罚,皇帝的宽宥和恩典,才能凸显出来。
然而,即使太皇太后已经垂帘一年多,但她依然没法和宰执们形成默契。
而这,正是这位太皇太后在赵煦的上上辈子,最让人诟病的地方。
在政治上,她太不成熟了!
典型的就是蔡确车盖亭一案。
原本,旧党的那些人,只是循例喊打喊杀,想要表演一番,给这位太皇太后宽宥和推恩的空间。
结果……
她老人家倒好,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范纯仁和吕大防脸都白了。
便是激进派的刘挚等人,下朝后也是坐立不安,据说刘挚还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所有人都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
连宰相都要受诬被贬岭南的话,那么,就没有人能安全了。
今日是蔡确,明日肯定是他们!
于是,硬着头皮去劝,哪成想,得到的只有一句话:山可移,此州不可移!
当时,赵煦在其身边,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诏书都已经下了。
你们才来劝老身改!
老身不要脸面的吗?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太过意气用事,常常只顾自己念头通达,而不管后果。
不止在朝政、国事上如此。
对赵煦和赵煦生母朱氏,也是如此。
她自己快活了,当时确实很痛快。
但等她一死赵煦亲政,一切就全部翻转过来了。
被赵煦召回的新党大臣们,开始对旧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赵煦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就听着身边的向太后说道:“娘娘,新妇以为,这或许是髃臣们,给您开恩留下的空间……”
“您要是觉得过了,可以推恩宽宥……”
“这样啊!”太皇太后楞了一下:“原来如此。”
于是,便和向太后商议起来。
赵煦在这個过程中没有说话。
反而是拿着放在案台上的奏疏看了起来。
自冬至日后,他已经很久没怎么关注国家的人事任免了。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
陕西路常平司奏:华州知州言,郑县小敷谷(华山名景,有很多文人骚客曾题诗于此)山倾伤百姓。(应该是地震导致了山体崩塌)
这是大事!
华山,乃是西岳!
西岳地震,在传统的天人感应理论来看,乃是上苍示警。
哪怕大宋的士大夫们,自己不信天人感应。
但他们还是希望皇帝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