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不止把明州市舶司的钱全部砸了进去。
还把两浙路本应送到汴京的税收,也截留了一大半。
同时,淮南大旱,宋用臣不止带了两百万贯去救灾。
还直接在真州,截留了一百万石本该入京的漕粮。
此外,元祐军赏令,就更是吃钱的大户。
拿着在京禁军的赏格,来鼓励西军。
西军将士们,当然会嗷嗷叫。
可一旦发生大战,赏赐支出起来,那也得大出血。
至于耍赖这种事情?
是没有人敢做的。
因为,上一个对军队耍赖的赵官家,最后只能在高粱河,玩驴车漂移。
哪怕赵煦没在现代留过学,这个教训他也是不敢忘的。
因为一旦如此,那么下次,西军的将士们,恐怕射一箭就得看到赏赐,才肯拉弓射下一箭了。
打工人都是这样的。
老板第一次画的饼没有兑现,那下次画饼就别指望他们信了。
所以呢……
“还是得赚钱呢!”
赵煦在心中感叹着。
没办法!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大军一动,更是靡费亿兆。
于是,眼前的这些铜钱,看上去也就不那么多了。
甚至,只能算杯水车薪。
区区一百四十五万贯,尚不足以支应环庆路一岁的军饷。
更不要说,斩首、俘虏的赏赐了。
所以啊……
赵煦摩挲了一下双手,看了看熙河的方向,又看了看广西的方向。
想要赚钱,还是得开源。
在现在,只有棉花和蔗糖,可以填补大宋那嗷嗷待哺的财政缺口。
“官家……官家……”
赵煦正畅想着,孟卿卿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出现。
“何事?”赵煦转过身来,看向孟卿卿。
“两宫慈圣,请官家移驾崇政殿。”
“嗯?”
“都堂的宰执们,吵起来了。”孟卿卿压低了声音,告诉赵煦。
“啊?”赵煦惊讶了一声,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
因为现在的大宋朝堂,总体上维持着相对的平衡。
旧党、新党的势力,互相制衡。
两位宰相也都是老成持重,且很讲体面的。
所以,哪怕有矛盾他们也会在私底下,通过交易、妥协来沟通。
不至于闹到朝堂上,甚至在殿中争执。
“怎么回事?”赵煦问道。
孟卿卿道:“回禀官家,却是熙河路有司,上书朝堂,言要防秋。”
“都堂相公们因此争执不休。”
“两宫慈圣也无法决断,故请官家到殿。”
赵煦点点头,道:“朕知道了。”
此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几天前,熙州、兰州的走马承受们就已经将赵卨大发熙河路保甲户的事情,报到了他这里。
“走吧!”赵煦对着左右吩咐:“摆驾崇政殿。”
……
“官家升殿。”
伴随着净鞭撕裂空气的声音。
赵煦从崇政殿后的回廊出现在群臣们面前。
群臣纷纷持芴而拜:“臣等恭迎官家升殿。”
“孙臣给太母、母后问安。”赵煦到得帷幕,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磕头。
“官家免礼。”
“我儿快快起来。”
赵煦起身,坐到两宫中间,然后看向殿中群臣。
发现,今天在场的宰执,东府只有吕公著、李常,此外就是枢密院的李清臣、安焘。
还有就是兵部尚书吕大防、兵部侍郎沈起。
显然,这是一场临时的紧急御前会议。
应该是吕公著利用宰相的权力,通过通见司,强行排班的结果。
这是大宋的传统了。
宰相之权,不仅仅体现在都堂议事、请旨上。
也体现在会议安排上——他们可以决定,谁在什么时候,参与哪一场会议?
光明正大的利用程序,将他们不喜欢的人,排除在议事进程外。
故而,大宋很少有独相的例子。
因为需要两位以上的宰相,彼此制衡,免得宰相势大难制。
“太母、母后,朕听说,相公们似乎因为边事有了争执?”
两宫于是便低声的和赵煦介绍一下情况。
很简单的事情。
吕公著拉上他的学生李常以及兵部尚书吕大防,对枢密院发难。
质问枢密院为何不请示都堂,得到他的同意就直接批复了熙河路的赵卨,准许赵卨大发保甲户去搞‘防秋’。
所以,他怀疑枢密院的两位新党大臣,是在有意放纵熙河边帅挑起边畔,破坏来之不易的宋夏和平。
枢密院,当然不敢说——吾等乃奉天子诏。
于是,开始打太极拳。
李清臣、安焘都是一口咬定——祖宗之制,乃西府掌兵。
凡天下兵马调动、派遣,皆枢密院之权也。
东府宰执不可僭越。
所以,他们不需要向东府负责。
人话就是——我们西府的专业事务,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东府叽叽歪歪了?
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归档了吗?
至于边畔?
熙河路的赵卨说的明明白白——此乃边塞警戒,以防西贼入寇。
同时,这也是先帝旨意——元丰七年,先帝曾下诏河东、陕西等路,要预防西贼入寇。
所以,只要赵卨的军队,没有越过边境,那就属于合理调动。
枢密院方面,只是循故事。
那你要问什么故事?
太宗、真庙的故事啊!
当年曹玮、秦翰守边就是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