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呵呵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客套下去,而是开始步入正题。
“爱卿来前,太师可嘱托过什么?”
文及甫当即道:“臣父叮嘱臣,一切唯陛下旨意是从。”
“哦!”赵煦抿了抿嘴唇,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登。
好在文及甫不似文彦博那般老奸巨猾。
于是,他对文及甫柔声道:“朕欲扑买抵当所,让利于民,也造福于民。”
“但思虑着兹事体大,恐扑买之后,那商贾刻薄百姓,无益国家,所以便和太师商议,想着让卿来出面,主持一二,用道德、经义,感化世人,倡仁义于商贾之中……”
“未知爱卿可愿?”
文及甫哪里不愿?
那可是抵当所!
有着超越质库敛财之才的买卖!
不夸张的说,若扑买下一个来,子子孙孙富贵无忧。
当即就喜滋滋的道:“臣一切唯陛下之命是从。”
“善!”赵煦颔首,微笑起来:“卿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过两日,朕会派人来寻卿的。”
“诺。”文及甫起身再拜谢恩,便拜辞而去。
赵煦看着文及甫的背影,将冯景叫到面前,吩咐道:“派人去通知黄良,明日可以递贴去文府见这个文及甫了。”
“诺!”冯景恭身领命。
赵煦摩挲了一下双手,然后舔了舔舌头:“如此一来,这盘棋局就算活了。”
昨夜,赵煦已经与燕辰兄弟说好了。
同时,让这三兄弟去知会狄谘、苗授、刘昌祚等在京的正任武臣。
让武臣们下场,在京遥郡以上的大将,都可以参一股进来。
让他们去联手扑买一个抵当所。
这样,士大夫、勋贵、外戚、武臣就都被捆绑在一起了。
如此强大的力量下场后,汴京的抵当所,只消三五日就可以将汴京城里的大和尚们的质库打的哭爹喊娘——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大宋的商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到时候,大和尚们就该去宫里面哭诉了。
这正是赵煦的机会!
……
等文及甫出开封府府衙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西垂。
他哼着小曲,指挥着下人们,将两个包裹,放到一辆骡车上。
然后骑着马,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的往家赶。
从开封府过都亭驿的时候,文及甫的眼睛,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及甫勒住马儿,向着正骑着马,向着都亭驿那边的交子务走去的人喊道:“安时,安时。”
那人听到文及甫的声音,停下脚步来,有些诧异的迎上来,拜道:“周瀚啊,您这是?”
文及甫道:“我方奉旨面圣,正欲回家上禀家严。”
“哦!”那人点点头,神色有些落寞:“有太师在,周瀚无忧也。”
“某却是困于仕途……难有寸进啊!‘
“安时还在吏部待阙?”文及甫顿时奇了:“前时不是说吏部已经给安时应阙了吗?”
这人正是文及甫的大舅子,故宰相赠司空、侍中吴充家的小儿子吴安时。
吴充三子,长子吴安诗,次子吴安持、幼子吴安时。
“唉!”吴安时叹道:“吏部左选虽说准某应阙,然而,某能选的却尽是些远阙、零阙甚至还有些无人愿就零残阙……”
“啊!”文及甫惊呆了:“怎会如此?”
文及甫在去年的时候,还是朝官呢。
所以,他对大宋文官的选任制度,自然滚瓜烂熟。
大宋祖宗之制,将天下差遣,分为三种方式进行除授。
既天子亲除、都堂堂除、吏部除授。
天子亲除对绝大部分官员来说,都是神话,遥不可及。
剩下的就两个除授途径:都堂堂选、吏部除授。
都堂堂选,谓之神功造化,一般是每科进士前十名或者宰执子弟以及那些名动天下的官员才能有的待遇。
吴安时本来也该在堂薄上的。
可今年他入京待阙的时候,却被都堂方面的吏员告知:不好意思,那本写着吴公您名字的堂薄,前些时候被老鼠啃坏了。
一时半会,都堂相公们真抽不出时间来补。
要不,您去吏部看看?
吴安时当时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
你们不知道我爹是故宰相,我的两个妹婿,一个是当朝右相之子,另外一个是当朝太师之子?
然而,在都堂他不敢胡闹。
只能回家去琢磨原因,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