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吃盐,卖官监的蒲井井盐,一斤一百二十文。
隔壁的梓州路等地的官盐,千里迢迢贩到成都以西的州县,却才要七八十文一斤。
本地民间合法的小井产的盐,在加了无数税后,也只要这个价钱。
但官府为了垄断,给这些盐都上了配额限制,不许他们多卖。
逼迫百姓买高价的劣质盐。
赵煦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说道:“混账东西!”
搞钱都不会搞!
赵煦对这个韩阶的智商,感到绝望。
本地的盐,价格高,质量低,卖不掉你就想用公权力垄断,强迫百姓吃伱的高价低质盐。
百姓是傻子吗?
赵煦都不需要去调查,他就可以知道,当地肯定私盐泛滥。
而以韩阶现在表现出来的智商,赵煦大抵也能猜到他的应对之法——加码禁止外地盐,并严查私盐,同时提高官盐售价。
这注定会失败!
于是,赵煦叹道:“左相怎生了个这么蠢笨的孙子?”
真的是韩绛的手腕一点没有学到,笨的和猪一样。
但可悲的是,赵煦心里面明白,这才是现在大宋官场上的官员们的正常水平。
又笨又蠢,偏还自以为聪明。
郭忠孝在旁边听着,冷汗淋漓。
韩阶他是认识的。
看着也挺机灵的啊!
也不像蠢笨的样子。
在这个事情上,郭忠孝是打定了主意当哑巴的。
但赵煦却不肯放过他,问道:“郭舍人,这韩阶,卿可知道?”
郭忠孝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旧在洛阳,曾有所往来。”
“他过去也这么蠢笨吗?”赵煦问道。
郭忠孝不敢正面回答,只能委婉的说道:“以臣所知,韩阶学识渊博,旧在洛阳,素以能言善辩闻名。”
赵煦笑了,这也正是当代士大夫们给后人留下的刻板印象。
嘴上说的条条是道,大义凛然,一到具体理政的时候,就一通王八拳乱打一气,惹出祸事来,就想方设法的给自己遮掩。
实在遮掩不下去,就将头往沙子里一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等风声过去,再次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官场上,继续去祸害下一个地方。
直到朝廷忍无可忍,也直到再也没有人敢提拔、保举他。
这也正是,赵煦之所以要和尽可能祢和新旧两党,甚至刻意去和司马光拉近关系的原因。
因为类似这样的人,不仅仅是旧党有,新党同样有,而且恐怕还要多一些。
能做事的能吏太少了!
偏生旧党那边有一堆!
郭忠孝却被赵煦笑的有些发慌,他只能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惶恐——他是武臣,可不敢卷入这种极有可能有着文臣士大夫重臣斗法的漩涡中去。
武臣卷进去,死路一条!
赵煦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挥挥手,道:“卿下去休息吧。”
“诺!”郭忠孝恭身再拜退下去。
赵煦则拿着苏辙的弹章,继续看下去。
然后他就发现,韩阶的失智之举,还不仅只是在榷盐上表现了出来。
他在榷茶上的举措,也完全暴露了他根本不懂经济、民生的弱点。
这家伙和成都本路的提举榷茶官陆师闵一起,在成都路的茶园里,拿着大称收茶,却只给园户小称的茶价,以此压榨茶户利益。
当地民怨四起,苏辙弹章中说:园户多有不欲种茶之意。
显然,作为四川人,苏辙说这句话一定是有根据的。
恐怕,四川的茶户们,集体发出了某种声音——朝廷再不改正,我们就不干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们不赚钱,朝廷也不要想收到茶。
而这正是朝廷的软肋所在。
大宋榷茶法,从立国迄今,就一直折腾来折腾去。
搞了无数次变法,也搞了无数次的改革。
但结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