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的悲欢总是不同

她看着远方河道上,出现的熟悉的常州景观,也开心起来:“郎君常州到了呀!”

“是啊!”苏轼回头微笑着:“我们到了,不必再漂泊了!”

船缓缓靠岸。

苏轼一家上下二十余口,都从船舱里走出来。

码头上,那些熟悉的身影,都已经出现。

领头的是苏轼当年的同科好友兼迷弟,常州人蒋之奇。

远远的,苏轼就听到了蒋之奇熟悉的吴语:“子瞻!子瞻!”

“恭喜啊!”

“前日天使来到常州,带来了起复子瞻的诏书!”

“天子圣恩,已起复子瞻朝奉郎,知登州,命子瞻入京赴阙!”

苏轼的嘴巴,顿时张的大大的。

起复?这就起复了?

朝奉郎?

苏轼贬谪黄州五年,但元丰官制改革,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朝奉郎是元丰寄禄官中朝官的第十五级,相当于过去文散官的左右司谏或者后行员外郎。

而在苏轼身后,他的妻子王闰之,爱妾王朝云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凝固。

不是说好的,从此定居常州,养花种草,闲时吟诗,兴起作乐吗?

不是说好了,不再漂泊吗?

可,无论是王闰之还是王朝云,看到苏轼脸上在短暂之后泛起的亢奋和那重新振奋而来的精神时。

她们就知道。

男人志在四方!

她们也明白,自己的丈夫,不属于田园。

他胸怀天下,心有丘壑!

他有他的远大志向和抱负!

……

人的悲欢,并不总是相同。

距离常州八百余里之外,京西北路的颍州城内(今安徽阜阳)。

昔日汴京城的风流人物,大宋勋贵之后,曾经的驸马都尉、如今的责授右监门卫将军王诜王晋卿披头散发的在院子里,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郎君……郎君……”

门外,熟悉的汴京口音在低低的徘徊着:“汴京又有客来了……”

王诜就像听到了追魂索命的魔音一样,立刻大叫起来:“叫他们滚!叫他们滚!我不见!我不见!”

不到十天,汴京城就已经来了三波人了。

都是他家里或者和他家有姻亲关系的故旧。

每一批人都是披麻戴孝而来的。

王诜最初还以为是家里有长辈或者亲戚去世了,还暗自窃喜,说不定可以趁机回汴京,继续潇洒度日。

哪知道,从第一批人开始。

那些人见了他就哭,哭着哭着,就干嚎起来。

门外甚至传来了丧乐吹吹打打。

然后那些人就当着他的面,对他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拜道:“皇宋故驸马都尉、故右监门卫将军王公讳诜,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甚至还有一个王诜侄子,扮作孝子的样子,拿着竹杖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总是盯着他。

王诜这才如梦初醒。

那些人不是来报丧的,是来给他送丧的。

送他上路,让他自己主动去死。

而原因,王诜也很快知道了。

汴京的皇帝驾崩了!

新登位的新君,虽然才八岁,但却牢牢记住了他这个将其亲姑姑害死的仇人。

少主虽然仁孝在听说了他王诜当年的丰功伟绩后,不忍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