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
到了第二日入夜赵誉都还未醒来,韩辞月有些担忧,御医却说伤口只是皮外伤,陛下这般应当是累坏了。
韩辞月听了,看了看睡在榻上的赵誉,她怎么觉得,他不是累坏了,他更像是不愿意醒来。
这晚深夜之时,她坐在榻边,替他擦完了头上的汗,又将他的手掌摊开,仔细地替他擦拭,刚擦完正准备放开,那只手掌却一把将她的手腕给攥住。
他的气力很大,仿佛是觉得不如此就抓不住掌中的这只手,韩辞月疼得眉头皱起,却顾不上了只抬眼去看赵誉,见他一下子坐起了身来。
殿中灯烛只留了几盏,烛光幽微,床帐半掩了下来,他缓缓睁开了眼,仿佛还未适应此刻低暗的光线,那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了眼前的人。
“元元!”
韩辞月清楚地看到他面上那一刹那间的喜悦,双目中如有一瞬的光亮,却在将她看清之后,那双眼睛里的温度一点点凉了下去,里头的神采又一点点寂灭。
“不是你……”他垂下目光,低声呢喃。
堂堂帝王,此刻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眼中的哀伤凄楚掩都掩不住。
“陛下……”韩辞月低声开口,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赵誉双唇干涸,声音也变得尤为沙哑,“你下去吧。”
韩辞月退下时,赵誉看了一眼,他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像,无论是身形还是仪态,他不知道为何方才会将她错认,醒来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持盈。
他想告诉她,他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们携手度完了余生,她白发苍苍,却依旧在他身旁,一直到最后一刻,他也不远醒来。
醒来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她。
他以为她还在那里,命运对也他终有一丝怜悯。
可待他将眼前的人看清,失落之前如果潮水一般反噬,心中的每一丝疼痛都在提醒着失去她的事实。
他也知道,余生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让他一遍一遍的重复咀嚼这份悲伤。
——
等赵誉的伤慢慢养得好了些,又将太上皇的丧仪料理完毕,朝中诸事又慢慢步入正轨,他才想到两个孩子还在永嘉。
他传了旨,让殿前司护送两位皇子回到行都,临了又改了主意,决定自己微服前去,亲自接孩子回家。
留在禁中,哪一处都有她的影子,花丛畔全是她从前伫立的侧影,亭台里处处可听见她从前的笑语,离怀与愁绪仿佛编织起了一张网,让他避无可避。
可等出了城门,他便又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