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看了看他,“我让你们去找付安,可找到了他的下落?”
他一回到禁中,便让人去找付安,此时吕思清听他问,摇了摇头后答道,“启禀陛下,皇城司那边传了消息,说没有找到,付安如今下落不明。”
“那就再去找!”赵誉捏着双拳咬牙道,“行都里找不到,就给我到各州郡里去找,给满天下都寻遍,哪怕他已经死了,都要把尸首抬到我面前来!”
“陛下……”一旁的薛益担忧地看着他。
赵誉看向他,忽地低了声去,喃喃道,“我不信他胆敢欺君,我不信他一直在骗我……”
“他是没这个胆子,可这是上皇的旨意,上皇一早就吩咐了下去,这消息不能传到前线去,尤其不能传到您耳中。”
赵誉也不知听见了没有,愣愣地站在那里。
那晚在宜安,他听了那几人的议论,不顾身旁侍卫的劝阻,执意连夜赶路,那样日夜兼程,连着行了两个昼夜,路上还淋了一场雨。
肩上的伤口被撕裂,又被雨水给浸湿,血水将白纱染红,等水干了,伤口上的皮肉也和血色的纱布沾粘在了一起,上午御医来给他看伤口,都已经将纱布用温水浸软了,可揭下来时还是带着一层乌色的血肉,看着触目惊心。
此时伤口疼痛发作,他却恍然未觉,他往后退了几步,眼中仿佛带着茫然,转过了身去,抬起头,看着满殿悬挂的经幡被窗外的微风吹得飘飘荡荡。
他抬着头,目光不知落到何处,仿佛是在看着诸天神佛,如此站立着,仿佛是天底下最虔诚的姿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益听到他那宛如叹息一般低低的声音,“那时候,我该让她随你走的……”
“薛益,”他垂下头,喃喃如同低语,“那时候,她想要随你走,是我……是我强行将她留在了这儿,我明知道,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可是我放不开手……”
即便是薛益,此刻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也被悲悯所填满。
“您错了,”薛益苦笑着答,“她不想要跟我走,陛下,或许您一直都没有明白,她的所想所求。”
“你说得对,”赵誉低声道,唇边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我有多自私,我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给过她什么呢?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她这一生的苦难,一半因为命运,另一半便是因为我。”
薛益想出言劝解,可张口欲言,能说的也不过是那一句“节哀”。
赵誉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们说她葬在了西陵,”赵誉忽然开口,双目也仿佛是空洞的,“那好,那我就去西陵。”
——
直到踏上前往西陵的路途,赵誉心里想的还是,说不定她就在西陵等着自己,她说过要在西陵等他去接她的。
扈从虽一力劝说,官家如今还有伤在身,实在不行骑马,赵誉却不肯听,他肩头的伤反反复复,这些日子更是不住发作,可皮肉上的疼痛此时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