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亲自率军赶赴歙州的消息果然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主战一派还在想着如何某兵布阵商议如何增援歙州保住临邺,主和一派却已有不少人提议直接向北朝求和,甚至提出迁都定安,将江左一带割让给北朝,以求得北朝退军。
连赵桢都给气得够呛,下了朝后仍对着杨应吉道,“这群混账!”
这些日子因为国事操劳,赵桢的病也拖得更重了,回康宁殿的一路上都在咳嗽,他却满腹心思都在朝局上,对着杨应吉道,“是我给养出的这群混账东西……当初北朝屡次南下,江南一地被战火所苦,民生凋零,十室九空,我为了能畜养民力,保存国力,以求长远之计,这才忍辱向北朝求和,为此甚至不惜杀了大将,受天下人唾骂,可朝中的这些,就真以为我是打算这样苟且求生,如今都到了这样的关头了,还想着要割地求和……”
杨应吉明白他这是气得不轻,低叹道,“可您当年也在镇江一带,亲自带军抗敌,即便北契军数十倍于己,也未曾退却过半分,这才有了今日的江山。”
“当初我与北朝议和,那是韩崇久攻下了西边数州,北朝这才肯议和退兵,可这帮软骨头,只记着当初的议和,跪了一次不成算,如今兵临城下了,还想着求饶!”
他一路骂着,等到了康宁殿,宫人又来报,说是皇城司指挥使夏霁求见。
杨应吉看着赵桢面色极差,白得都没了血色,方才又在朝堂上同群臣们商议了半日,未曾休息过,连药都还未来得及喝,于是便劝他先休息之后再召见夏霁。
“不用,”赵桢摆摆手道,“宣夏霁吧,他一定是来禀逆党一事,此事不容小可,耽误不得。”
正如赵桢所料,夏霁的确是来禀报逆党一事。
“启禀上皇,臣按您的旨意,查探蓝衣教等一干逆党的动向,前些时日便有察子查到,教首淳于献已经率一干教众趁乱潜入临邺,这两日淳于献见了不少朝中大臣,这几位也多是当初崇宁朝的旧臣,这些年皇城司一直暗中关注着这干逆党,他们同军中不少将领暗中有来往,只是那名单一直没能拿到,瞧着他们如今这架势,怕是要在行都趁乱生事,是否让禁卫营暗中剿灭了?”
这淳于献在南朝可谓鼎鼎大名,算得上是朝廷多年来一大头疼的弊病顽疾。
淳于献此人,在崇宁之乱前曾是崇宁帝赵襄身边的贴身侍卫,当年在旧都也算得上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惜,后来北契攻下了帝京,又将赵氏皇族都俘至了大都,当时赵襄身边许多人不是跑了就是投了敌,倒是这淳于献忠心耿耿,一直跟随左右。
当时赵襄听闻皇弟赵桢南渡建立了新朝,便让淳于献带着他的密函逃出大都,南渡给赵桢递信,赵襄在心中说,只有赵桢愿意同北朝换回来,他愿意只做个闲散王公,将帝位拱手相让。
淳于献带着这封密函九死一生,最后到达临邺,成功将信送到了赵桢手中,谁知赵桢看完信后却不愿救赵襄,淳于献一怒之下冒死逃出了临邺,几年后聚集了一些崇宁朝的旧臣和江湖人士,成立蓝衣教,淳于献一直声称自己当年带着崇宁帝的密诏,后来刘朗叛乱,被剿灭后刘朗的部分旧部被淳于献收归麾下,蓝衣教至此势力大涨,又与朝臣勾结,当初赵桢派兵围剿了几次最后都无功而返。
赵桢闻言思索了一番,缓缓摇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逆党为祸多年,可屡剿不止,你道当真是那淳于献有三头六臂,不过是朝中有势力在扶持他而已,朝中一直有人包藏祸心,当年刘朗叛乱时,能够一呼而应,同样也是这些人在搞鬼,这次国难当头,这些人还想着要浑水摸鱼,简直不知死活,若不趁此良机逼得他们现出原形来,一齐剿灭了,日后后患无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官家想要北伐,前头的敌人不是最可怕的,身后的臣僚掣肘才是最大的隐患。”
“是,”夏霁答道,“臣已让察子盯紧了近期窜入临邺的逆党贼众,将与他们联系的大臣都记录造册,届时一齐呈上皇御览。”
赵桢点了点头,“淳于献要想作乱,只凭着他对外称的密诏远远不够,不过是如今局势混乱给了这帮人可乘之机罢了,怕就怕在……”他皱着眉,缓缓道,“他打着赵襄血脉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