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誉如此,殿上的人全都噤了声,齐安郡主与岐国公夫人想不到赵誉竟会因此生气,在她们看来,让赵持盈来照顾二殿下那是大行皇后的遗愿,官家是不愿驳了皇后的意思,他对赵持盈必定还是厌恶更多的。
大家暗中揣测着赵誉的心思,殿内便只闻见教坊司的歌舞声。
筵席散的时候,宗亲们依次谢恩退殿,等众人退下,赵誉便起了身向持盈走去,倒是持盈怀里的赵蘅,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兴奋地挥舞着一双小胳膊叫着,“爹爹!爹爹!”
赵誉伸出手去,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中。
赵英早在方才就溜出去了,他在殿内坐不住,一直吵着要去看殿前山棚上的灯火,大凡有节气才会搭山棚,即便是在禁中也不常看到,所以他一见了就兴奋。
赵誉抱着小的那个,与持盈一同走出去,持盈心里记挂着赵英,没见他的踪影,便想绕到那山棚后面去,刚准备唤他,就听到山棚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不相信,阿姐你胡说的。”
另一个是分明是灵毓的声音,“不信你去问问旁人,行都里谁不知道?你可别再傻乎乎地被别人骗了?”
“姑姑没有骗我,我不许你说她不好!”
两人正要起争执,持盈的身后传来赵蘅叫“哥哥”的声音,她一回头,就见赵誉抱着孩子已经走到了身后,那边灵毓听到赵蘅,心虚地赶紧走了。
赵蘅看到了持盈,忙向她伸出小胳膊。
持盈正想接过来,就听到赵誉对着孩子道,“蘅儿乖,不能总是粘着姑姑,姑姑一直抱你会累的。”
赵英听到声音,已经从山棚后面绕了过来,持盈上前去牵他的手,却见他有那么一瞬的迟疑,持盈只当没看见,“走啦,还没有玩累么?”
赵英将手递给她,正欲跟着持盈走,就听到赵誉沉声道,“慢着。”
他看着儿子,神情严肃,“方才你表姐都同你说了什么?”
赵英抬头看着父亲,目光有些闪躲,最后扛不住了才说,“表姐说姑姑同我们不是血亲,还说……说祖父和祖母就是被姑姑的爹爹娘娘害死的,是我们的……仇人。”
赵誉有好一会儿没说话,赵英抬头怯怯地去看,他本以为父亲会很生气,可父亲那样子,不像生气,倒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赵誉对着身后的黄平道,“你去阮家,就说是朕说的,齐安郡主若实在教不好女儿,朕遣人去替她管教。”
持盈听他此话后便有些惊慌,忙道,“陛下不必如此的……”
他抱着孩子看向眼前那堆砌如山一般高的山棚,一层层灯火像是千万星辰般盛大,他没有看她,也仿佛漫不经心,淡淡开口,“你不该受这些委屈。”
有些话,此时他却不能说。
她是他孩子的母亲,有他在,又怎么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赵英你听着,”赵誉转头去对儿子道,“你姑姑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若有任何人诋毁她污蔑她,你都是要同那人拼命的,往后你和蘅儿要一起保护她,不能让她在别人那儿受半分委屈,知不知道?”
持盈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仿佛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赵誉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他过去,待她实在是不够好,迟了这么多年,没有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可好在以后的日子还长,他还能慢慢弥补。
——
如今两个孩子在身边,大的正是淘气的年纪,小的又是最需要花心思的时候,持盈满腹精力都在孩子的身上,对外间的事全然不知。
趁着两个孩子午睡,持盈这才得了些闲暇。
“殿下,”阿棠凑近了对她道,“我听他们说啊,韩才人对官家说,两位皇子都在福宁殿怕会累着太后,所以提议让官家将嘉王殿下交给她来照料。”
持盈听了心里一惊,有些紧张地抬眼,盯着阿棠问,“那官家怎么说的?”
她是真的担心,宫里头真正让赵誉上心的娘子就那韩才人一个,她又曾听皇后说过赵誉同韩家的旧事,在她看来,韩辞月在赵誉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一般,持盈怕赵誉真依了她的要求,将赵英送到凝华殿去。
“官家没有应。”阿棠笑着,又将声音放轻了些,“听闻官家当时对韩才人说,嘉王就喜欢殿下您,韩才人听了怕气坏了。”
持盈听了却笑不出来,反而更加担忧,不禁低叹了一声。
阿棠瞧出来了便问,“殿下是担心韩才人恨上咱们么?”
持盈点了点头,“那韩才人是官家最宠爱的娘子,你看这宫里谁不奉承着她,有谁愿意将她得罪了的。”
“都说官家宠爱韩娘子,可也不过是偶尔去凝华殿坐一坐,只是因为官家不常去后宫,另外两位娘子根本没机会见着他,所以大家都说韩娘子如何得宠。”阿棠嘀咕道,“可其实官家来的最多的是咱们这边,官家如今对您也挺好的……”
持盈皱眉道,“如何能一样,韩娘子是官家的枕边人,我们是外人,亲疏有别。”
“殿下您知不知道,听闻官家处置了长生观的人。”阿棠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