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了德寿宫,赵英经常去各园子去玩耍,时常寻不到人,持盈是个软性子什么都惯着他,就常常去园子里寻人。
可这一次,几乎将整个德寿宫都翻遍了,也没找见。
此事惊动了赵誉,他赶到德寿宫,吕思清又让人拿了皇子身边的宫人审问,最后是时常跟在他身侧的一个内侍,受不住说了出来,说赵英是溜出宫去了。
赵誉脸色铁青,持盈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因怕太后受惊吓,这消息还瞒着她的。
吕思清又问,“小殿下是一个人,还是带了人去的?从哪处宫门溜出去的?”
“是,是带了人,带了梁九去的,可他们走的是哪处宫门小的也不清楚。”
赵英如今六岁了,顽皮虽顽皮,却自己有了心思主见,况且他本就机灵,想要偷溜出宫去,怕被宫人们跟着,所以不让身边的人知道。
“今日观潮,他玩心重,怕是凑热闹去了,”赵誉缓缓道,转头去吩咐吕思清,“他即便是想着出去,可如何能蒙混着出宫门,自然也是身边的人撺掇的,将伺候他的人都关到内廷司里,一一拷问清楚。”
八月中旬是吴江大潮最佳观赏的时节,观潮是行都的一大盛事,每到这时节,行都满城出动,吴江边上人头攒动,万民争睹。
以往每年,圣驾也会驾临江边的天开阁,一览吴江大潮的盛况,可今年因为皇后产子,所以赵誉一早便传谕取消了观潮。
赵英会挑这个时候溜出宫去,十九八九就是想去观潮,上次去西湖看水军演练,那些人在静止的湖面上就能排练出如此精彩的活动,吴江大潮天下闻名,行都里的善泅者会纷纷下水,被称之为弄潮儿,那些弄潮儿在怒海波涛里翻涌来去,稍有不慎就会沉入水底葬身鱼腹,比西湖的水军演练更加惊心动魄。
上一次去西湖,持盈就已经担心得不行,如今听说赵英竟溜出宫去了,吓得六神无主。
赵誉倒还镇定,可他身边的黄平最明白,官家真正怒了急了是看不出来的。
“黄平,”赵誉叫他,“去传旨皇城司,关闭行都各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入,暗中在观潮之处寻找皇子的踪迹,不独吴江岸上,京中的游胜之地,瓦肆等热闹处,一一寻访,但不能大张旗鼓,不可将皇子出宫的消息泄露,再让内廷司将北内南内每一处都寻遍,连那些湖底池底都要给朕探个清楚!”
持盈本就着急,一听他说到探湖底池底,吓得魂飞魄散,想到赵英可能遇到的任何不测,只恨不能以身代之,此时只能重复着喃喃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谕旨传了出去,不仅皇城司,连禁军也出动了,宫里就更是将诸司全都调动起来,反倒是赵誉和持盈,在殿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消息。
赵誉见她面无血色慌不知措的样子,便出声安慰道,“没事的,那小子一贯机灵,梁九也是个可靠的,他们微服出去也遇不上什么事,到时候等潮落了,也就想着回来了。”
他话是这么说,可方才分明已经调动了禁军,可见其实也是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持盈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只要他能一生平安,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求……”
这话不像是对着他说的,像是对着老天爷说的。
赵誉只觉得此刻怜意徒生,竟生出一种冲动,想将她揽入怀中。
持盈从来不愿见到他,在宫里总是想着办法避开他,可到了此时,唯有看到他,她才觉得心安。
许多时候,持盈觉得自己和他并无什么瓜葛,旧都的那些旧事不过都是些泛了黄的记忆,他的潜邸以及武德殿的那些黑夜,他也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她努力地不让自己想起与他有关的往事,努力让自己与他毫无干系,可这一刻,持盈恍惚感觉到,或许自己不过是在自欺。
她和赵誉是没办法没有干系没有牵连的,她是孩子的生母,而他,是孩子的生父。
不管他如何讨厌她,可他对孩子的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