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爷孙二人的棋局即将分出胜负时,门口传来一声异动。
“老师,晚禾来了。”
轻微的几道叩门声响起,陆晚禾穿着一袭素麻的裙裳推门而入,来到了聂老夫子起居的寝屋。
以她近日在聂府中的地位,出入府中各处都不需要下人提前通报。
清丽秀美的陆晚禾进屋的第一眼,就瞧见了坐榻上的爷孙二人。
她抬起美眸,透亮的眼底没有狠厉之色,却叫聂子文紧张的直打哆嗦。
“子文,今日怎么不在屋里背诵功课,跑到爷爷这里来了?”
聂子文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袍带子,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
他的眼睛不敢直视陆晚禾,而是时不时地瞥向爷爷。
相比于名满天下的大儒学士,文坛泰斗,聂子文更害怕让这位教导自己几日功课的陆姐姐失望。
“是我叫他来的。”
见聂老夫子下场替孙儿解围,陆晚禾也是微微低头,向对方敛衽行礼。
“既然是老师的意思,今日就不罚他抄书了。”
聂老夫子瞅见自家孙儿在陆晚禾面前大气不敢喘的窘迫模样,自知找对了人选。
往常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让府内头疼,陆晚禾的到来,算是彻底改变了这孩子的性子。
“咳……”
“晚禾,你的身子。”
“嗯……不碍事的,只是北地天冷干燥,晚禾有些不太适应。”
几声短促的咳嗽将聂老夫子的幻想拉回现实,陆晚禾也在平淡的回答后,注意到了爷孙二人对弈的棋局。
她微怔片刻,随即说道:“子文的这盘棋,倒是进步了不少。”
聂老夫子微微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老师的棋风稳健,思路清晰,但子文这次明显做了不少的功课。虽然现在的局势勉强,不过能从交锋的大场看出,子文的拼劲十足,不再固守旧规。”
聂子文本就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光是理解围棋气目的规则就很不容易。
所以在陆晚禾看来,能下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毕竟聂老夫子在棋届的名声也不容小觑,即便比不上一些出名的国手,可也在京都一圈爱棋名士里,难逢敌手。
聂子文知道陆晚禾初到聂府的第二天,爷爷曾找这位女弟子下过两盘棋。
那两盘棋的胜负无人知晓,可自从二者下完以后,爷爷就再也不找陆晚禾下棋了。
因此聂子文断定,陆姐姐的棋力一定远胜于爷爷。
“陆姐姐,那这盘棋还有救吗?”
这会儿看到陆晚禾的到来,聂子文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但前者在多看了两眼过后,微摇螓首,答道:“黑子的目数太多,若是不丢中盘的气眼,局势也不会如此被动。”
聂子文心中的火苗被熄灭,让他更加崩溃的是,陆晚禾提到的气眼,正是自己分神丢掉的地盘。
陆晚禾并不理解聂子文为何输掉一盘棋会如此沮丧,但眼下她有着更为要紧的事要与老师交谈。
所以在简单思绪调理后,她向着聂老夫子问道:“老师,听说夫君来接我了?”
聂老夫子无意瞒她,脸带笑意回道:“嗯,确有此事。”
“老师,这事情怎么不先与晚禾说?”
即使陆晚禾的蕙质兰心,温婉知性,却也因此变得不太开心。
她本就是为夫君的事情长途跋涉,赶到京城的,好不容易才获悉许清在前两日的暴动中安全无事。
又过了备受煎熬的三日,如今听到许清上门接自己回去,陆晚禾的心里又怎能不开心?
“晚禾呀,老师明白你心里的想法,知道伱们夫妻二人团聚不易……只是你心里要明白,你虽然与老师和师兄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跟着那许清回去后,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聂老夫子叹了口气,看向这位女徒弟的眼睛里,满是慈爱。
“即便后院的其他妻妾出自名门,有什么将王名相的名头傍身,你也不用怕他们,老师会为你撑腰。”
聂老夫子的这句话并不是说说,他本就觉得当初把陆晚禾遗留在素州,对这位记名的女弟子亏欠许多。
现在又看到对方靠着自己的努力到达了这一步,更是对其的欣赏溢于言表,已经成了门下弟子最喜爱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