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尘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她也想看看黄阿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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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我没说实话是怕吓着您,因为……我遇到了一只怪物。”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老人明显警觉起来。
“身高九尺,三头六臂,有很多张面孔,其中一张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国字脸的年轻男人,浑身泛着浅浅的灰白色光晕,我就是被它抓进来的。”
黄阿婆闻言从半躺的姿势坐起,示意宋微尘将那拐杖拿给她,然后也不让人扶,自己拄着拐杖站起在房中来回踱步,明显心绪翻涌。
“小丫头,你能看见他?”
宋微尘忙不迭点点头。
老人向着宋微尘急走了两步,眼里充满期冀,“他跟你说话了吗?!”
宋微尘点头,
“它说要回家,去望海镇找芸儿。”
老人脚步一顿,身子忍不住哆嗦,“他……真这么说?”
宋微尘赶紧上前扶住黄阿婆,慢慢将她搀到椅子上坐下。
“对,它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它说我身上有芸儿的味道。”
宋微尘一瞬不瞬盯着老人的眼睛,想看她反应。
“后来我才弄明白,它说的味道来自阿婆您之前给我的那条手绢。我记得手绢角落绣着个‘芸’字,所以黄阿婆……您就是它要找的人吧?”
老人闭着眼不说话,嘴唇止不住地抖,一行浊泪兀自流下。
说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是甜蜜?懊悔?遗憾?心疼?还是不舍?宋微尘分不清,老人情绪千般复杂,恍若一生的爱恨纠缠尽数浓缩在这一瞬,从她将逝的光阴里抚过。
宋微尘去针线篮里找来一块干净的棉布,又用水瓶里的温水浸洗了一番,才细细给老人擦拭眼泪。良久,老人叹口了气,握住宋微尘的手示意她坐下。
“小丫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七十年多了,第一次有人能把他的心意告诉我,老太婆我在这里守了一辈子,值了。”
宋微尘不知为何特别想哭,黄阿婆让她想起了桑濮。
人世间得失取舍,又岂止是某一个人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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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来自望海镇,也说过来自丹霞镇,您到底来自哪里啊?如果您就是它要找的望海镇的芸儿,为什么不带它一起回去?了了这心愿也好。”
黄阿婆老泪纵横,从怀里拿出一个只有一半的玉佩,玉质并不好,与棉石混杂共生,但断口却是圆润水灵,应是天长日久拿在手里摩挲,已经包浆。
“孩子,回不去,回不去了。”
“他恨,恨极了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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