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解开两面人身份之谜2

李永梅远远地看见儿子左手和肩膀的绷带,平日在下属面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老总顿时变回浅眼窝子母亲,眼泪从眼窝冲出来,一颗颗掉落在地面。她抓住儿子左手腕,道:“你图个啥啊,手指都没了。疼吧,儿子,肯定很疼。”

侯大利拍了拍母亲肩膀和后背,感觉稍稍胖了些,朝宁凌笑了笑,以示感谢。

“干妈在昨天夜里得知你受了伤,连夜就和我赶回江州。我们回到江州时还特意到刑警老楼看了一眼,你的房间关了灯,便没有打扰你。”宁凌彻底告别模仿杨帆的时代,留了一头小波浪,穿一件竖条纹衬衫,衬衫柔软顺滑有光泽,优雅知性,将细腰完美显现出来。

侯大利道:“昨天你们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指挥中心没有回来。”

李永梅细瞧儿子脸上的青肿痕迹,道:“鼻青脸肿,手指掉了一根,还说没有什么大事。我订了一台防弹车,还有半个月才到江州。你的那台越野车摔了吧,不要修,先坐我的那辆车。别担心我,我现在很谨慎,平时坐商务车,我和宁凌坐中间,除了司机,前面一个,后面两个。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真是烦透了。”

与幕后黑手有关的事暂时不能公开,侯大利便没有接话,介绍道:“这是张小舒,在市局法医室工作。”

李永梅知道女法医张小舒在追求自己儿子,看过张小舒照片。从相貌和学历来看,张小舒配得上儿子。但有两点让李永梅不满意,一是张小舒的法医职业,仍然让她内心发怵,田甜意外牺牲更是让她对整个警察系统都有戒心,不希望儿子另一半也是警察;二是张小舒母亲遇害,父亲事业不顺,这让人觉得张小舒运气有点儿衰。

尽管有两点不满意,但李永梅清楚地知道儿子是犟脾气,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便将这两点不满埋在内心深处。她阅人无数,从张小舒看儿子的眼神,以及儿子看这个女子的眼神,便觉得这一对还真有可能成功。她松开儿子的手,道:“谢谢小舒啊,今天晚上有空没有?在江州大酒店,家里人吃顿便饭。”

张小舒大大方方道:“阿姨,如果没有特别的案子,我晚上有空。”

李永梅没有想到张小舒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有些意外,也有几分喜欢,道:“那就说定了,不管多晚,不见不散。儿子,晚上必须过来啊,晓宇也要来。你受了伤,应该休息的。”

经历了婚变,李永梅一度非常受伤,心情低落。这一段时间,她逐渐调整心态,将注意力集中到湖州广场建设项目。母亲状态转好,侯大利由衷高兴,再次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李永梅道:“你放心,我很注意安全,平时基本不出门,出门就前呼后拥。回江州,这么多老朋友,弄得我特别不自在。”

侯大利道:“那三个人信得过吗?”

“三个小伙子的父亲或者母亲都是国龙集团的老员工,都经过部队培养,信得过。你白天肯定有事,那晚上见,我们先走了,上午还要见好几个人。”在以前,儿子时常提醒要注意安全,李永梅并不是特别在意。夏晓宇父母出事,才让她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引起高度警惕。

李永梅乘坐的商务车前往江州大酒店时,与一辆崭新的宝马错身而过。

宝马车司机肖霄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商务车,心道:“阳州牌照,一百多万的商务车,这是谁啊?”

宝马车来到金色天街,停在金色酒吧门口。金色酒吧在夜场总是人声鼎沸、音乐震天,到了早晨和上午,就如被霜打的茄子,完全没有精气神。肖霄叫开大门,与不停打哈欠的阿代打了招呼。

阿代道:“老板刚到,在办公室等你。我刚睡了两个小时,接到老板电话,有啥急事,非得这个时候来。”

肖霄也打了个哈欠,道:“我比你只多睡了一个小时,眼圈还是黑的。老板发神经,这么早叫我们过来。他是做新郎的人,应该睡在老婆身边。”

阿代关上大门,道:“我去睡觉,你走的时候叫我。”

肖霄来到杨永福办公室,推门而入。

杨永福穿白衫衣,坐在办公桌后面,又酷又帅。他用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找我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肖霄直接坐在办公桌前,拉了拉裙摆,将白生生的大腿露在杨永福眼前,调侃道:“做新郎的日子爽透了吧。”

杨永福目光毫无顾忌地停留在她的大腿上,自嘲道:“一对新婚人,两副旧行头,能有多爽?”

肖霄道:“我们滚过好多次床单,为什么不能做两副旧行头?”

杨永福故意很惊讶地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的,别说得这么庸俗。”

“那就让我们纯洁的友谊更加升华。”肖霄转变了姿势,扭了扭屁股,坐在杨永福腿上,身体紧贴,热烈亲吻。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嗯,这事难道不急吗?你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我心如刀绞。”

“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胜似兄妹,吃醋很庸俗。”

“你的手别停啊。我就是要搞得很庸俗。”

肖霄的皮肤如玉般光滑,和朱琪相比有更多青春的鲜味,杨永福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强烈反应,抱起肖霄,来到隐蔽小房间。房间隔音效果极好,不管弄出多大声音,外面都听不到。两人非常投入,十来分钟以后,喘息声和碰撞声才渐渐停息。

肖霄枕在杨永福的胳膊上,黑色长发在床单上散落成一朵花。她在情郎耳边叹了口气,道:“无论再庸俗的感情都需要谈钱的,如果我有朱琪在长盛矿业的地位,那么和你在这里滚床单的便是朱琪,我就成了另一副旧行头。你别急,我今天过来找你不是谈新婚人和旧行头的。我感觉不对劲,总觉得不对劲,准备出去旅行,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得拿点儿费用,以前我们谈好的费用。”

“你要走?”杨永福撑起手肘,神情严肃起来。

肖霄道:“不知谁吃了豹子胆子,敢袭击侯大利。侯大利是省公安厅的人,袭击他,那就是厕所里打手电——找死啊。我听说好多警察、武警把巴岳山围得水泄不通,袭击侯大利的人除了投降,只能是死路一条。我还年轻,想多活两年。”

杨永福胸中不停起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杨可现在什么情况?”

肖霄继续在杨永福耳边低声道:“我等到日久天长,才在酒吧巧遇杨可。你说我容易吗?杨可是那种没有吃过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生,被帅哥们迷得晕头转向。现在就和关江州一样,成了瘾君子,还被帅哥弄到一起乱搞,我那里还有视频,精彩纷呈。”

杨永福眼前一亮,道:“有视频?”

“非常精彩,高清视频,放出去以后,绝对轰动,杨可就是下一个关江州,甚至比关江州还要惨。田甜的妹妹变成瘾君子,视频四处传播,不知道侯大利看到视频会是什么心情。”说到这里,肖霄眼睛亮闪闪的,异常兴奋。

杨永福瞧见肖霄的兴奋模样,伸手抚摩其光滑皮肤,等到肖霄翻身过来时,便祼身走到屋外,拿回一个包,道:“钱在这包里。全是现金,警方查不到你我身上,你可以放心用这笔钱。”

临出门时,肖霄将一个U盘交给了杨永福,道:“你想要的,都在里面。”

交了U盘后,肖霄转身离开这间充满着欲望、阴谋和刺激的小房间。行走之间,临时扎起的马尾跳来跳去,充满青春气息。

杨永福望着跳动的马尾,想要说几句话,话到嘴边,又被牙齿嚼成碎片。他在电脑上打开U盘,调出视频,果然如肖霄所言,视频精彩异常。

杨永福想到侯大利看到视频后的震惊表情,握紧拳头,用力挥动。

吴佳勇以瘸腿为伪装,利用在长盛矿业大厦参加婚礼之机,逃出警方监视。此人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这是当前必须面对的问题。

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对此进行了分析,其思路如下:

一、“被诅咒的名单”,包括关百全、张大树、李兴奎、程宏军、李明全、黄大磊、夏晓宇、秦永国、丁晨光和侯国龙等人,后来还增加了帮助李明全外孙做手术的杨勇。

二、“被诅咒的名单”上的人大多遭遇了灾祸。关百全和关江州这一对父子双双进入看守所,关江州杀了继母,一尸两命,性质恶劣,难逃一死;关百全包庇小儿子,难逃法网;张大树的女儿张冬梅遇害,杀人者是其女婿邱宏兵;李兴奎的儿子李小峰被关在看守所,故意杀人罪随时可能落下来;李兴奎的妹妹李兴梅在2002年被人捅伤脊柱,瘫痪后一直坐轮椅,至今没有找到凶手;李明全的外孙在多年前差一点儿被撞死;杨勇的女儿杨帆遇害;秦永国的弟弟秦永强在矿井出事故,当场死亡;夏晓宇的父母双双遇害;侯大利在江州陵园遇袭。

三、杨国雄最恨的两个人是侯国龙和丁晨光,这两人到目前与其他人相比还没有受到致命打击。

丁晨光的女儿丁丽遇害与杨永福没有关系,是另一起案件。女儿遇害后,丁晨光心灰意懒,远走南方,近年才回江州。丁晨光回江州以后,生活在厂区,深居简出,几乎不在厂区外活动。厂区弄得和堡垒一样,外人难以进入。其家人在何处,无人知道。

侯国龙排在“被诅咒的名单”第一名,本人没有受到致命伤害。杨帆遇害与侯国龙有极大关系,也与杨勇有关系。但是,杨帆只是侯大利的女朋友,没有结婚,严格意义上不算其家人。江州陵园,侯大利反戈一击,导致老五中枪。论损失,吴佳勇团伙损失更大。

吴佳勇如果执意要报复,目标很可能就是侯国龙及其家人、丁晨光及其家人以及未受到伤害的程宏军及其家人。

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将分析结论上报给省刑总。

一小时不到,侯大利接到了老朴用座机打来的电话。

提起洪金明,老朴非常感慨:“两面人和幕后黑手是硬币的正反面,打掉一面,另一面就现出原形。洪金明啊洪金明,居然跳楼了。得知他跳楼的消息,我心情复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十年前,洪金明在组织抓捕时,左胸被捅了一刀,刀尖稍稍偏一点儿,就是心脏位置。我读了洪金明的那封遗书,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一时贪念,一时纵欲,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唉,这事值得总结的地方太多太多,一线办案民警职级不高,但由于工作特殊性,权力不小,事关人的命运,必然会面临诱惑。挡不住诱惑,就是不归路。”

老朴用力挥动折扇,发出哗哗的声音:“我看了你们的报告,和我们的判断基本一致。你们要明确一点,吴佳勇团伙是人不是神,伤害丁晨光的可能性不大。程宏军及其家人以前没有受到过伤害,原因不明,这不代表以后不受伤害,也不代表以后就要受到伤害。我们锁定的第一重点是侯国龙以及家人,重中之重就是国龙集团这边。第二重点就是程宏军及其家人。策略是在侯国龙和程宏军周边设重兵,守株待兔。其他地方放小组,确保不出意外。”

侯大利是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组长,担负挖两面人和幕后黑手的任务,所以能够参加江州市公安局的高层决策。但是在省刑总,他是一个纯粹的新人,决策时没有发言权,只能执行,很难知晓省刑总的通盘考虑。他通过老朴得知省刑总把工作重心放在父亲这边,稍稍放心。

与侯大利通话之后,老朴又给阳州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张阳打去电话,叮嘱其要特别注意保护杨勇、秦玉和杨黄桷。

“朴哥,支队和中队抽调了四五十人,持续半个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大家真的非常疲惫了。杨勇、秦玉生活极有规律,从不乱跑。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案子,在这里空耗,耗不起啊。情报是否可靠,还要守多久?”张阳在省城担任过多年的重案大队大队长,和老朴数次合作,结下深厚的战斗情谊,知道省刑总如此安排肯定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在老领导面前发起小牢骚。

“才半个月就疲了?当年你们支队长为了抓一个命案逃犯,连续蹲守了七十多天,这才成功抓捕。吃得苦中苦,才能办大案。牢骚可以发,事情要办好。我们面对的犯罪分子不是一般人,是山南省近些年罕见的高智商犯罪,同时又很凶残。不出事则罢,出事,就是大事。你小子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阴沟里翻船。”

打完几个电话后,老朴喝了一口江州毛峰,再读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的报告,左思右想,又给侯大利打电话,要求其绝对不能单独行动,执行任务时必须配备警械。听到侯大利保证以后,仍然不放心,道:“虽然说一线侦查员经常受伤,可是你参加工作才几年啊,受了多少次重伤,这个频率太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工作还很漫长,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行。”

侯大利道:“朴老师,或许我会转行。”

老朴断然道:“你不会转行,我敢肯定。”

侯大利刚刚放下电话,杨勇、秦玉和杨黄桷走进刑警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