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爆炸再一次发生

在湖州完成了第一次审讯之后,禁毒支队袁浩回到江州,再将关江州移交给刑警支队。

在袁浩办公室,滕鹏飞用力地搓着脸上的麻子,道:“袁老大,您太见外了啊!在湖州捉到了关江州,直接交给侯大利。侯大利如今是省厅的人,我们才是左手和右手。”

滕鹏飞刚入职时,曾经是袁浩的下属,两人在一个战壕滚了几年,关系颇佳。

袁浩笑道:“滕麻子,我就知道你要找我扯皮。这么多年了,臭脾气不改。这事可不怨我,我是顺着杨三的线索,一路跟过去,意外抓到了关江州。专案二组是通过一个电话号码查到了杨三,也跟了过去。我们两方就在黑石镇会了面,然后各取所需,我抓杨三,他抓关江州。”

滕鹏飞发牢骚道:“省专案二组的任务是办杨帆案和白玉梅案,‘8·24’案是新发命案,他们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袁浩丢了一支烟给滕鹏飞,道:“关局和宫局多次说过,在杨案和白案上,我们要绝对配合专案二组。另一方面,为了侦办这两起命案积案,凡是新发命案,省专案二组在他们认为必要的时候,都可以调查了解,市局各部门要配合。这件事情,说到底,是重案大队没有专案二组嗅觉灵敏。”

这一席话入情入理,滕鹏飞没有了脾气。

关江州认罪,这条消息震动了江州刑警支队,更在江州老板圈子里引起很大的震动。夏晓宇素来不打听这些事情,也主动给侯大利打去电话。

侯大利和湖州警方开了一个小型碰头会以后,这才驾车回到江州。回到江州,他们没有一刻停留,立刻前往关江州所住小区。侯大利在途中接到夏晓宇电话,便停下车,和坐在副驾驶位的江克扬交换了位置。

夏晓宇道:“我知道你嘴巴紧,我只想问一件事情,徐静是不是关江州杀的?别说不知道啊,关江州已经被你们从湖州带回了江州。”

侯大利道:“你的消息蛮灵通。”

夏晓宇道:“这是公开的事,新闻通稿都要出来了。”

“夏哥,我只能说一点,徐静是遇害。至于具体情况,在侦查阶段,案件正在侦办中,无可奉告啊!”侯大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用了一句外交用语,将事情挡了回去。他更想说的话是警告,于是字斟句酌地道,“夏哥,注意安全,绝不能大意。”

夏晓宇熟悉侯大利,知其不是那种大惊小怪之人,想起“有人专杀老板以及老板家人”的传说,严肃起来,道:“行,我知道了。”行走江湖日久,夏晓宇不再认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不管江湖地位多高,也怕半大小孩手举菜刀。

放下电话,侯大利想起排在诅咒名单上的父母,决定向父母发出警告。比较有利的是父亲和母亲素来注重安保工作,一般人难以靠近。只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百密难逃一疏。

侯大利打开手机,望着父亲的名字,想了一会儿,才拨通电话。

侯国龙很久没有接到儿子主动打来的电话,问道:“有什么事?”

侯大利道:“没事,就是打个电话。”

侯国龙道:“关百全出事了?”

侯大利“嗯”了一声,道:“你要注意安全,真不能马虎了。还有乔亚楠一家人的安全,也得注意。”

侯国龙高兴起来,道:“这是自然,安全问题,马虎不得。”

挂了电话,侯大利再给母亲打了电话。与父亲相比,李永梅反而大大咧咧,道:“我一个老太婆,不整人不害人,做点小生意,没有什么安全问题。”侯大利不能谈与案件有关的事,母亲的态度又让其不放心,于是又给宁凌打电话。

宁凌曾经被绑架过,陷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其间的绝望无法用语言表达。她居于国龙集团内部,要生存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侯大利说得郑重,明白肯定有不能说的内情,道:“大利哥,你放心,我天天跟着干妈。我们成立了国有企业那样的保卫科,保卫科科长很可靠。”

侯大利最初听到“大利哥”“干妈”这些字眼总觉得不顺耳,如今听得习惯了,觉得有宁凌在母亲身边是好事。

打完几个电话,侯大利、江克扬和吴雪已经来到关江州居住的小区。据关江州交代,他作案以后,开车回小区,顺手将胶带、手套和吸尘器里的杂物扔进了垃圾桶。从8月24日到现在,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垃圾桶应该被清理了几遍,找到胶带、手套和吸尘器里的杂物的可能性很低。不管可能性多低,侯大利和江克扬还是决定实地查看,这是必须要走的程序。

车停至小区车库,侯大利跳下车,看见围了一圈市政维修牌子,道:“有点怪啊,我们正要查这个垃圾桶,就有市政维修。周涛被陷害,也与市政部门有关。”

江克扬道:“那是环卫站。”

侯大利道:“环卫站是市政管的。”

说话间,三人来到市政维修牌子前面。铁制的牌子有两米高,印有“施工维修,如有不便,敬请谅解”,最下面是监理单位。侯大利踮着脚,透过缝隙,见到里面有几块地板砖被挖开,在没有挖开地板的地方,有一个垃圾桶。

等到江克扬透过缝隙观察以后,侯大利道:“这是摆明了有人为我们保护现场。”

江克扬道:“不会啊,谁会保护现场?”

侯大利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杨永福给我们出了一道智力题,他算计得极精,不想让关江州逃脱制裁,特意将胶带和手套等工具留了下来。车库在支道上,市政人员平时不会进来。那边有一个监控镜头,能看到进入车库的情况,但是看不到垃圾桶。在这种条件下,上点围栏,就可以保护现场。”

“如果真是这样,也太狂了。”江克扬找到了车库管理人员,出示了证件。

车库管理人员被带到维修地点,道:“这是外面公路,不属于小区管。你看嘛,印有市政的字。”

江克扬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施工的?”

车库管理人员道:“估计有差不多十天。最初来了几个人,挖开了道路,后来就没有动静了。这是市政维修,围栏围得挺严实,不影响大家通行,没人投诉,大家也没管。”

江克扬道:“他们到底在修什么?”

车库管理人员道:“这不归小区管,小区只管小区内部。”

车库管理人员回到工作岗位后,侯大利道:“以鱼竿模型来推断,杨永福只管设计,至于最后事情如何发展,他基本不参加,躲得远远的。他这种操作方式很狡猾,我们很难抓到能上法庭的证据。”

十几分钟以后,重案大队二组、勘查室小林等人出现在小区车库门口。侯大利简单介绍情况之后,一组侦查员去调取监控录像,另一组侦查员与江阳区市政联系。

江阳区市政工程科科长来到现场以后,绕着围栏转了一圈,疑惑地道:“这是我们的施工围栏,围栏是我们的,但不是我们的施工现场。所有维修都得我批准,我们绝对没有在这个地方维修。你们看嘛,不是换地板,也不是挖线路,这就是一个假工地。”

侦查员在做笔录之时,勘查室小林拍照、录像之后,打开施工围栏。

垃圾桶保持了原样,小林打开垃圾桶,提出垃圾桶内胆,内胆最上面便是胶带、手套和一条毛巾。

张国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大利,你是真神了,怎么会找到这些东西?”

侯大利道:“这是关江州交代的。”

张国强在垃圾桶边转了一圈,环顾围栏,道:“关江州刚刚扔了东西,就有施工队来设围栏,完整保存了当天的垃圾。环卫工人要搞凌晨普扫,早上5点左右。这是晚上围起来的,恰到好处保存了证据。”

车库管理人员又被叫了过来,原本挺不耐烦,看到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顿时紧张起来。

张国强道:“这些围栏是什么时间安上的?白天,还是晚上?”

车库管理人员道:“我们平时是轮班,我真不知道这个围栏是什么时间安上的。”

询问一番,车库管理人员基本上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张国强回到侯大利身边,建议道:“大利,这些围栏肯定得有车子运过来,沿途都有监控,肯定能找到这辆车。安装围栏有时间,这边是车库,肯定有人能看到安装者。我立刻安排调查,再跟你报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国强作为老资格组长,并不是真心服气侯大利这个小年轻。这一年多时间,经历数起大案,张国强彻底认清了侯大利的水平确实比自己要高的事实。他和侯大利讲话时,发自内心用了“报告”两个字,这不仅是对省公安厅的尊重,更是对神探的敬意。

离开车库,侯大利前往指挥中心。

宫建民见侯大利进屋,站起身,绕过桌子,过来握手,道:“关局在等你。”

关鹏取下眼镜,道:“关江州的案子办得好。关百全挺不错的人,居然就这样栽进去了,包庇罪,这是逃不了的。他这样做可以理解,为了儿子,情有可原,理无可恕。大利,你来谈下一步计划。”

侯大利道:“还是笨办法,盯住杨永福,再加上吴佳勇。盯死他们两人,聋哑人、皮卡司机、黄大森,这些妖魔鬼怪就会自动现形。”

关鹏道:“经省厅安排,秦阳刑警支队的同志们由一位副支队长带队,进入江州,听你指挥。我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杨永福,而是黄大森。黄大森这人懂爆破技术,又与矿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在江州城里再次响起爆炸声,社会影响就太恶劣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一定要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江州公安控制车站、码头、宾馆、商场等公共场所,你们暂时放下其他事情,盯死杨永福和朱琪。”

侯大利道:“朱琪和杨永福是黄大森的重要目标之一。秦阳的同志已经开始全天候监控朱琪和杨永福。这样一来,相对于黄大森,我们也变成了暗处。”

关鹏道:“你们是一支奇兵,独立行动,直接向我或者宫局报告,希望能发挥大作用。”

接受新任务后,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参加小型庆祝晚餐。

侯大利刚进刑警老楼底楼伙食团,樊勇道:“省专案二组和105专案组的同志为庆祝关江州归案欢聚一堂,摆几瓶白酒、几瓶啤酒,没什么大事吧?”

尽管审讯关百全是明天的事情,侯大利还是认真地道:“还是饮料吧,专案二组有规定,办案期间严禁饮酒,没有必要破例。”

樊勇摊了摊手,对王华笑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你输了。”

朱林笑道:“王华赌输了,到外面切卤鹅。愿赌服输啊,得自己掏腰包。”

彻底瘦下来的王华比以前英俊了许多,道:“当然愿赌服输,三天不学习,跟不上侯大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