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看起来很尖,还很细,一想到这东西要扎入皮肤组织内,向其中输送液体,它就害怕。
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话生物居然晕打针,这说出去肯定会让别的神话生物笑话,但是它就是对那东西产生了莫名的抵触。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它的羽毛逐渐蓬起,退至角落,动作写满了:你这恶魔,别拿着那东西靠近我。
这下,詹姆斯顿时有了恶趣味:“原来你害怕这种东西?”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邪恶,但疫医只是说着吓唬它一下,这些药剂都很珍贵,光是入手的成本就价值不菲。
要是为了吓唬一个傻乎乎的神话生物就浪费这些东西,属实是得不偿失。
“好了,克尔查,该打针了——”
詹姆斯带着酒精棉走到里亚面前,伸手触碰他的侧颈动脉,尽管现在他身体内污染很严重,充满了眼睛,但其实这些东西接触到大面积空气才会显露。
因而里亚的血液还存在于血管中。
“看你的小宠物反应,你应该不会也晕针吧,可惜现在是看不到你的反应了。”
冰凉的消毒药剂擦拭着里亚的皮肤表面,接着,长针没入其中,那些针筒内的液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患者的生理结构发生了一定改变,不能按照常人看待,因而药剂打在哪里都差不多,不需要寻找特定的位置。
可以的话,詹姆斯甚至想在里亚后颈的眼睛上扎一个洞,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东西被输入消除污染的药剂会发生什么,保险起见,还是不轻易尝试为妙。
很快,一针筒的药剂就见底,詹姆斯拔出针头连带针筒一起销毁成飞灰。
里亚的脸色明显平稳了下来,不再紧皱着眉头绷紧混身肌肉,呈现一副防御状。
他睁开了双眼,神色疲惫,就那样静静看着詹姆斯。
许久,他缓缓开口:“谢谢……”
詹姆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语气夸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里亚:“……”
“你刚刚是不是对我道谢了,我应该不是幻听……你不是克尔查,克尔查不是这么有良心的人,你是谁!?
该死的污染,快滚出我的患者身体!”
“詹姆斯,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这才对嘛,我就说克尔查不可能向我道谢——慢着!你怎么又扣我工资,再扣下去我还有工资那玩意儿吗!?”
詹姆斯愤怒地指着里亚,然后看见他扭头笑出了声。
片刻后,他道:“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你不想成为我的疫医,我也不想当什么患者,更不想当什么神。
其实我更希望回到故乡,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超凡,而每天的生活也很枯燥,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每天热热闹闹。
有人为了每天的一日三餐而奋斗,有人为了自己的梦想去环游世界,也有人每天做好饭菜,只等着自己的孩子回家说说话。
这就是人啊,詹姆斯。
我曾在贫穷的地方出生,见过底层的不堪,见过中层的勾心斗角阿谀奉承,也见过了顶层的景象。
老实说,很多时候我不明白人这一生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生老病死,重复不同的生老病死,好像被安排好的剧本。”
他还是头一回和詹姆斯聊起这些:“以前读过一首诗篇,里面有人在和自己的好友谈到生命是何其短暂,想要得到长生。
很明显,他不想面对死亡,但当我看到那诗篇,已经是一千多年后,他早就死了……”
“你觉得,到底什么是人的意义呢。”
詹姆斯保持原站姿不动:“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毕竟我不是人。”
“但是每个人都有对于【人】的定义,这问题的答案还是要看你自己。
很高兴你终于愿意和我聊这么多有用的,克尔查,我在成为正式疫医之前,在很多家医院实习,接触过不少的患者。
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就会麻木,但我们是生之天使的组成部分,对生命的感悟永远高于所有人,所以每一次对于死亡的见证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次折磨。
疫医们永远在为了患者奔波,站在对抗死亡的第一线,我跟你说我吃人,但实际上我能看到生命线,知道那些人在什么时候该死,什么时候不该死。
这是最残忍的,很多时候我看着患者的生命线不断缩短,而自己无能为力,我也思索过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