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宁兰要死,连朱嬷嬷也是难辞其咎。
一想到这一点,朱嬷嬷心里的悲悯与同情便立时消退了下去。
她用那双淬着火的眸子瞪着宁兰道:“若我因为这而断送了性命,姑娘可会为我落泪?”
朱嬷嬷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着宁兰,也是她错信了人后分外崩溃与无措的表现。
宁兰娉娉婷婷地立在朱嬷嬷身前,短暂地沉默之后,便答话道:“我心机深沉、谎话连篇,嬷嬷也是识人不明、认人不清。”
朱嬷嬷抬首,迎上了宁兰讳莫如深的眸色。
她心里猛地一“咯噔”。
便听宁兰含着笑开口道:“嬷嬷和我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生死同命,我若是嬷嬷,一定不会去金阳公主面前自寻死路。”
她拿捏着朱嬷嬷的心思,说完这话后便从临窗大炕上起了身。
宁兰一改方才的游刃有余与强势,只撩开衣裙跪在了朱嬷嬷面前。
膝盖骨撞地砖的声响把朱嬷嬷吓了一跳。
更令人惊讶的是,宁兰陡然间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只用那双盈盈的眸光与朱嬷嬷说:“嬷嬷,我生下来就不得爹娘喜爱,爹娘日日打骂,十岁前身上没一处肉是完好无损的。人牙子更是把我当成货品一般贩卖,若不能来梅园做世子爷的外室,我便只有去暗寮子送死的命了。嬷嬷,我只是想好好活一回,有尊严、有体面地活一回,不用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肆意凌辱践踏而已。”
这也是宁兰想要牢牢攥住魏峥心的原因。
这话说完,朱嬷嬷便是有满肚子的火气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她瞧了一眼身前跪得笔挺的宁兰,叹息了一番后还是将她搀扶了起来。
“我知晓你可怜,要想求得张太医为你办事,定然也是费尽了心思。”朱嬷嬷隔着影影绰绰的烛火去瞧宁兰,心肠蓦地一软。
“我女儿若没有死,应该也与你一般大了。”
她的目光里哀伤、有思念,也有深深的怜惜。
宁兰伸出手握住了朱嬷嬷垂在身旁的手掌,只道:“自我住进梅园,嬷嬷就和我的娘亲一般照顾呵护着我,我心里是千万个感恩,实是不敢再欺瞒嬷嬷。张太医为我诊脉时,说的体寒十分严重,眼下瞧着是不容易有孕,可只要好好调理一番,便一定能怀上世子爷的子嗣。”
眼下,朱嬷嬷似乎也只有相信宁兰这一条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