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尹秀看着上面金钩铁划的痕迹,一下认出是任七的手笔。
“你逃难时候刻上去的?”
“没错。”
任七点头,“这是唐代杜牧的诗句,当时我在大内被围攻,狼狈从密道逃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念过的这两句诗,因此把它们刻在了这里。”
尹秀心里感叹,对于任七来说,那也是十分艰难的时刻。
在宫里被同僚围攻,逃出了宫外又见到一家老小被斩杀殆尽,怪不得他之后流落到港岛的时候已再无斗志,在泥泞里打滚了七年。
任谁一天里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与冲击,都难免心智消沉。
然而重要的是他能否走出消沉,重新站起来。
任七便是从泥泞里挣扎了一番,再次起身。
“喂,你是在同情我,还是佩服我?”
任七瞪着尹秀,显然是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尹秀的心思。
尹秀冲他眨眨眼睛,“喜欢你。”
“神经!”
任七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狠狠剜了一眼尹秀后,自顾自往深处走。
尹秀跟在他后边,又走了蜿蜒曲折的一段,看得出挖这密道的人或许是因为匆忙,或者是因为力量有限,因此各段并没有统一的尺度,甚至是歪歪扭扭,感觉不像是同一个人挖的。
尽管任七说这是一条密道,是他偶然间发现的,属于概率不高的事件。
然而在时间长河之中,有的事情,即便概率再低,只要重复许多次,便也会成为大概率事件。
任七能找到密道,司马赫也可以,说不定在他们之前,也有无数的人是通过这条密道到达自己心中所向往的地方。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条解脱之道,也是尹秀他们一窥大内禁宫密辛的捷径。
又走了一会儿后,前面是厚厚的岩壁阻挡,只在尹秀他们的头顶,有一处地方吹来新鲜的风,这里大概就是密道的出口了。
任七没有出声,而是转头来看尹秀。
尹秀心领神会,按照之前的计划,将血蝶从袖子之中放出,随着血蝶起飞,从缝隙钻出去,外面的视野一下出现在他的眼睛之中。
血蝶翩翩起舞,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所以它悬停于空中。
尹秀这时候才站在后边,拍了拍任七的肩膀。任七伸出手去,将顶上那看起来严丝合缝的石壁推开。
随他的手轻轻一推,原本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岩壁露出缝隙,光透了进来。
原来这个密道的入口是在一棵老树的树洞之内,很是隐蔽,偏僻,恐怕几年里都不会有人来一次。
任七率先爬出来,又提醒尹秀道:“你动作小心点,这棵树可是文物来的。”
“文物?”
尹秀颇为疑惑,看了一眼这几乎是弯下来一半,显得阴气森森的树,这能算什么文物?就是劈了做柴烧也有人嫌它烟多的。
任七解释道:“这棵树,据说前明的皇帝就是在上面吊死的,你说它是不是文物?”
“那确实是了不得的文物了。”
尹秀拍了拍树干,也不由感叹道:“可惜它身上没有什么好取用的物件,不然我裁一段回去做桃木剑,以后用它来打鬼怪,也多少算是对前明皇帝尽了一点哀思啊。”
“怎么?你很敬仰前明皇帝吗?”
“没有这回事。”
尹秀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一棵树上吊死了人,总归是一件颇为叫人惊讶,好奇的事情而已。”
任七瞥了他一眼,“原来在你看来,是什么人都可以?”
“你要是也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我也会去取一段下来。”
“也做法器?”
“做马桶。”
“那我谢谢你。”
任七向尹秀要来钦天监的地图,两人藏身在树的阴影里,开始查看。
根据任七的了解,他们这时候沿着大内禁宫的西边走,便能到达洛神山的脚底下。
任七能保证他们往西去洛神山的这段路畅通无阻,因为他对宫里的地形极为熟悉,然而到了洛神山脚底下,便是他再没去过的地方了。
在这两地之间,应该有一道隐秘的防线,叫他们难以逾越。
“你觉得很棘手?”尹秀问他。
“我当然会觉得棘手了。”
任七摇头,“而且我听说,狄威也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执掌大内统领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