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情?”老兵眉头紧皱。
“没错,任何事情都可以。”
尹秀投去鼓励的眼神,“我知道,您一向是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观察入微的,不管是衣服上的破洞,还是鞋子上的脏污,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不是吗?
从小到大,从少年时代到现在,从你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时开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你时常以这能力为荣,但很多时候你又忘记了这回事。
只是本事这东西,不需要记住,想起的时候才能做,才做得出来,它只是一个本能,你看到一个人,见一样事物,你的本能因此激发了,好像呼吸一样自然的。
所以,眼下你只要做一个深呼吸,就已足够了。”
尹秀的话不仅没给老兵压力,反而叫他感受到某种已经枯竭的热情再次迸发出来。
那些压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好像已经死去的东西,复苏了。
老兵眉头紧皱,脑筋快速转动,直到快变成浆糊时,他才终于回想起了什么。
“在他们三个走后,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口不知道什么来了一队和尚。”
和尚?
老兵摩挲着下巴,似乎要把皮肤磨破。
“是一队和尚,骑着马的,八个人,一个个蒙在藏青色的袍子底下,从头遮到脚,看不清楚面容。
然而我感觉得到,那帮和尚身上也有煞气。”
“煞气,武僧啊?”
尹秀下意识问出这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离谱了。
老兵只是摇摇头,“大概不是什么武僧吧,因为从他们的身形来看,实在是枯槁非常。
哪个寺院的武僧不是吃肉喝汤练出来的?这样的僧人便只能是那些念经的,说真的,可能还是修苦行的那一帮子和尚。
就是三天两头不吃一顿饭,菜里不浮一滴油星子的才有这样的身形。
他们来的匆忙,远远的我就看到烟尘了,还以为是哪帮公差的。
敌袭?仗早就打完了,哪来的敌人?
要是发国人来了,我们把城门一打开,蹲在地上,他们在镇上抢一通,这也就完事了,天黑前便走。
要是北边朝廷的来了,那我可就得把城门关上了,要不然整个镇上可能再没一个活人。
话说回来,我那时候以为是信使,还是官差的,不以为意。
直到近处了,才认出他们披的是僧袍。
来得急,去的也急,似乎他们就是为了那剑客还有算命先生来的。
还未进门,那领头的手在斗篷底下动了几下,似乎已经知道剑客他们走了,随即一队人马不停蹄地又往那剑客走的方向追去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路程好紧张啊。”
“原来是这样。”
尹秀知道,老兵已将自己知道的状况都讲了出来。
而且他给出的信息还很是关键,起码叫尹秀知道了任七他们可能遇上的状况。
原来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在追踪他们。
“对了,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没有旱灾?”尹秀突然想起问他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
老兵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城里的桃树还开花了呢,妖艳艳的,很是喜气啊,如今,都死了。”
“草木枯荣,一岁一春。”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明年桃花还会再开的。”
“也许吧。”
老兵的眉头还是挤在一起,“我只希望我还见得到明年的桃花。”
顿了顿,他又觉得自己表现得未免太过软弱了一些,整天跟人讲这样颓丧的事情,除了叫人生厌,看不起以外,还能怎样?
而且,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老兵不由警觉道:“你们两位,真的只是进城来歇脚的?既然只是歇脚,又跟我打听人做什么?”
尹秀没回答他,只是翻身又上了马,和马小玉继续往镇上走去。
在他的身后,响起一阵尖刀出鞘的声响。
老兵手握着尖刀,“少年人,你要是想在这镇上胡作非为的话,那大可以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不会放过你的。”
尹秀没回头,只是骑着马往前,“放心老伯,只是走亲戚而已。”
他们渐渐走远,留下手心汗水浸透刀柄的老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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