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棣冷笑,手上打了个响指。
然后罗维便听到,原本不断拍击船身的浪花声响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声音。
他视野余光瞥见,在那看似平静的水面底下,有一具“浮尸”浮出水面。
事实上那当然不是浮尸了,而是更像水蜘蛛一样的人形怪物,四肢踩在水面上,泛起轻微的涟漪。
那应该也是昆仑力士,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猴子的面具,背上背着两个类似于氧气瓶一样的东西,一根与气瓶相连接的金属软管从那猴子面具上的孔洞里插入进去,似乎真的是连接向嘴巴的氧气管。
但是想起昆仑力士面目接受的那非人的改造,罗维相信,那应该不似什么接入嘴里的气管,而是直接在嘴上开了个口子,接到脑袋里头的也不一定。
“如何,你们应该已知道那是什么人了吧?”洪棣指了指水面。
“那根本就不是人了。”
尹秀皱眉,“那是昆仑力士,你的一件武器,工具而已。”
“你搞错了。”
洪棣十分认真,“那才不是什么工具,那是我的伙伴,从头到尾,他们都是自愿为我而死的。”
“那敦灵的红帝呢?贾晶晶的恋人,他也是自愿的?”尹秀反问他。
听到这问话,洪棣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他是愿意被我制作成昆仑力士的。”
“但他可没说自己无病无痛的时候愿意成为昆仑力士啊。”
尹秀指出他话语里的陷阱和秘密,“洪棣,你欺骗了他们,用你那蹩脚的崂山道术欺骗了他们。
你师父正是因为知道你是那样的阴险小人,所以才没有把道统传承给你,宁愿在自己的手上断绝。”
“你没资格谈我的师父!”
洪棣终于愤怒起来,猛地一挥手,似乎是在粗暴地打断尹秀的谈话。
与此同时,受到洪棣情绪的影响,水面上的昆仑力士也腾地转过头来,背上的几只枪管抬起,对准尹秀。
“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站在制高点上批判我?唔?”
洪棣看着尹秀,满脸的厌恶。
“你就是什么好人了吗?龙帝子的驭者?当你拥有了这一层身份时,你和我一样,都注定只是气运的掠食者而已。
在九州,或者世界这个巨大的丛林里,我们靠着掠夺别人而活下去,发展自己,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你以为自己抱持着大义。
贾晶晶和她的恋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当然是无辜的,他们要是没有遇上我,有可能会结婚成家,也有可能贾晶晶会嫁给某个富商,抑或者那男人为了贾晶晶的事业,跟她提出分手,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但谁知道呢?
我只是给了他们另一条路而已,就好像你每次夺宝的时候也要杀人,你会在意看守宝物的保镖,他家里有什么人吗?
你压根不在乎的,因为那不关你的事,你想要的是超越别人性命之上的东西,所以你压根也不在乎那些人的人生,幸福和家庭,更别说虚无缥缈的未来了。
今天你不杀他,也许他明天在路上也会出意外呢?
驭者啊,你的好心肠只是你用来攻击我的一样道具而已,并没有什么作用。”
尹秀皱眉,往前逼近一步,那昆仑力士的枪管便也随着他的移动,同步转过来,发出齿轮摩擦的刺耳声响。
“妈的,你说的这些话竟然如此的强而有力,以至于我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反驳你。”
尹秀摸了摸脸,“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确实不会像你这样不择手段,即便是为了九州的龙脉。”
“你当然可以这样讲了,因为你觉得自己有梦想,对吧?”
洪棣不屑道:“每个人都是这样觉得的,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梦,以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你和我,又有什么差别啊?
或者说,你比我更复杂,肤浅。”
他盯着尹秀的眼睛,神情坚定。
“你以为就只有你了解我,而我对你一无所知?
在会面之前,我也了解了你,就像是从未见过面,但时常听到传闻的人。
你爱钱,也爱女人,有一瓶烈酒的话,你可以在沙发上待一天,并且你也不是一个十分守规矩的人,如果敌人足够强大的话,就是在全国的妇孺面前逃跑这种事情,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你从来就不是大侠,也不是合格的【勇者】,救世主,你只是和我一样,一个为了某个目标而不择手段的人而已。”
“那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尹秀突然摊手,似乎很不理解洪棣对自己的“批判”。
“有什么所谓?不管是怎么样,为伟大的目标献身,为名利去死,都没什么好批判的。
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大公无私的人,说起来我是个比坏人更奸恶,比所谓好人更加滑头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