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传谢敬敏在北境跟皇帝暗中较量的时候,就给皇帝做死了,毕竟,这么些年了,关于你,可是杳无音信,而谢氏的那些人没一个敢提过你的事,你就是一个禁忌,好似,谢氏压根就没有你这么个人。对于这猜测,信的人挺多的,毕竟,你已经从北境所有人的眼前消失了。”
就是王令嗣他自己,其实对于王府的事情都所知甚少,可他也不是全凭猜测,也不是全凭外界的流言传说,他或多或少从他父亲隐晦的态度里猜到一点,王府当初让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去游京,是去送命的。
说白了,谢敬敏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子。
可都被抛弃了,他怎么就分不清自己的处境呢?活着也就罢了,说明他命好,能从皇宫那样的地方,能从皇帝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里活下来,可他活着做什么还要回到北境来呢?回来跟谢敬捷抢世子的位置的吗?一回来就隐姓埋名的接近自己,为了北境?还是为了自己,该说他是实在人还是蠢货呢?
王令嗣望着谢文文的眼神里不期然的带着几分怜悯。
这个人可真招人恨又叫人可怜。
“你说你回来是干什么呢?还一出来就找上我们,这么见不得北境坏?可北境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了,北境是谢敬捷的,北境没有人认你,你还出来要给他们任劳任怨么?”
究竟谢文文是不是任劳任怨不好说,但王令嗣不会承认的是,谢敬捷扣留他父亲的举动或许跟谢敬敏有关。
谢敬敏回到北境,至今都没有消息传出来,他想,怕是北境知道谢敬敏回来的人不多,更何况,看似他跟北境谢氏毫无瓜葛,他在外也从不用谢氏的身份,除却谢敬捷这个意外,好似没人知晓他的身份,难不成,谢敬捷也并非一开始就认出了他?谢敬敏遮遮掩掩的出现在宁州,似乎他的方向也不是回王府,看样子,他自己都不想承认自己是谁。
如果是这样,谢敬捷约莫也是凭借其他消息知晓谢敬敏的存在的,如果就是现在,知晓他被抓之后,才影响了他接下来的判断,不敢对漕帮轻举妄动,想到用他的父亲威胁,或许,这就说得通了。
王令嗣神色变了又变,他决计不能叫谢敬敏知晓谢敬捷已经知晓他的事实。
其实,谢文文也从未想过要叫谢敬捷发现自己的存在,他本意就不是来跟谢敬捷重逢的,与谢敬捷的那短暂的相遇都不过是一场意外。
王令嗣看似是个端正人,可嘴里说出去的话也跟带了刺似的,恨不得把人扎个三刀六洞。他讥讽嘲弄着谢文文,虽然人在他面前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似不受任何人,任何事而有变化,可在那副毫无波澜的外表之下,谢文文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
他不需要有人几次三番的来提醒他这一生的悲哀,更不需要有人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告诉他这十年来的究竟做了怎样一个弃子。
他信谢氏放弃自己是为了大局为重,可也信放弃自己是因为他不够重要。
这么多年,他没有得到一句解释亦或者是道歉。
的确够令人可笑的。
眼眸闪烁着,没有他意料中的泪珠,并未叫王令嗣如意。
他走近,捏住了谢文文的下颌,他看着他那张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从眉眼到唇形细细打量,原来,他真跟谢敬丰那小子有几分肖似,可谢敬丰却远没有他的模样昳丽,眉眼里也不似谢敬捷那般冷峻,不知晓有没有人觉得,谢文文其实很像一株被种在花盆里的文竹,淡雅又傲雪凌霜,永远都只有一个颜色,不崩于泰山,四季常青。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是叫他恨得牙痒痒。
“我以前很欣赏你的,这张脸格外的让人有胃口,我看着你的时候,就想着,你这样的人世间少有,若能得之,必要惜之,但如今看着,挺倒胃口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是出于愤恨的心理,他的手下的力道收紧,捏住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道指印,谢文文吃痛但除却皱眉也依旧缄默不言,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一腔怒意。
语毕,王令嗣嫌恶似的丢开谢文文的下巴,差点没扭了谢文文的脖子,谢文文保持着被丢开的姿势没变,他眼眸半垂,看着痕迹斑斑的地面,兀地笑了。
他还挑衅人家。
“既然如此叫王公子厌恶,那王公子何不让我滚远点?这样就不碍公子眼了。”
王令嗣斜睨了他一眼,眼底充满了对他自以为是的嘲弄。
他倒是想的异想天开,若是让他滚远了,自己又要怎么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