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劳仲宝公关心。”
<div class="contentadv"> 范仲淹淡淡地道:“即使是再继续打下去,大宋也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范仲淹反驳道:“宋国汉人与辽国汉人同出一源,又何至于此?”
张俭沉声道:“但那样做的后果,无非是大宋腹地民不聊生,边境战乱不休,燕云十六州的汉人死绝。”
不得不说,这种见好就收的态度是正确的。
但河北军有了这样的情况,有一些部队竟然屠戮了村庄,将人头送入军功处,说是杀的辽国汉人军队。
所以老范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底牌从来都不是带着宋军打胜仗,而是背后有赵骏在支持。
虽然他可以高高在上,指责这些汉人背弃汉人的国家,去投奔狄夷建立的帝国,但却没办法真的拿此事做文章。
他目光淡然,依旧是那种平淡的语气说着这样极为残忍的话。
“也是到了回去主持新政改革的时候。”
“这才是我要改革的意义。”
“说来听听?”
《商君书·农战》:“国力抟者强国。”《新唐书·李德裕传》:“诸道兵出境,即仰给度支,多迁延以困国力。”
只有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才有对外宣战的资本。
范仲淹有些底气不足地道:“若是燕云汉人信任我的话,我愿意做出承诺,只要回归汉土,一切赋税、徭役,与辽国时候如旧,绝不加赋。”
事实上其实也已经有这样的问题,西北边军还好,范仲淹毕竟在那边治理了两年之久,西北军纪律严明,并未出现屠戮汉人百姓,以杀良冒功的事情。
只是辽国这边提的条件又让范仲淹有些难以接受。
意为富足安定。
这样的场景,一想到就让范仲淹已经觉得深深的头疼。
这次他打赢了保州之战,还要给辽国增加岁币,那不闹吗?
到时候别说他自己不乐意,就算是把这件事情送回给开封交由官家跟赵骏处理,他们估计都不能接受。
其实要真就只是税收严苛的话,为了生计,百姓还不至于抛弃全部家当,连耕作的土地都不要了,背井离乡,逃离故土。
很快,今年战事就随着年关到来,慢慢落下了帷幕。
但前线的军队要与辽国前线的军队对峙。
张俭闻了闻茶香,眼睛一亮,称赞道:“是龙凤团茶?”
开玩笑。
他也没想到辽国这么狠,这一招真是玉石俱焚的玩法啊。
“几十年前,赵光义北伐弄得轰轰烈烈,当时也有很多汉人望能回归故土。结果他却大败而归,让无数汉人对伱们失望。”
张俭又狠狠地往范仲淹心窝里再捅一刀,说道:“如今你们又想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难道你要燕云汉人都死绝你们才高兴吗?归根到底,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这又有什么错呢?”
可张俭接下来的话却让范仲淹更加默然。
此人的名声他也听说过,不仅仅为官清廉,施政有方,辽国治下的汉人百姓能够以极低的赋税过着相当安逸的生活,也多亏了他经常劝说耶律宗真父子减免百姓赋税。
也就是每年萧太后生辰的时候,宋国会以皇室岁聘祝贺送一点。
赵骏曾经嘲讽宋真宗赵恒,说澶州之战宋国打赢了,却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件,每年要给辽国那么多钱,实在是丢脸。
因此当地百姓极为恐惧,害怕宋军重操旧事,不得不逃离家乡。
老范都乐了,笑道:“此战辽国大败,真的应该还要求大宋纳岁币吗?大宋不让辽国纳岁币就不错了。”
只有这种平淡的语气,才能让人感觉到对方只是在陈述一句事实,而不是什么威胁、恫吓。
可没有办法。
古人很早就认识到,同等级别的国家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拼国力。
为此辽国很多大臣都劝耶律宗真迎回母后,为的就是“中国岁聘之利”。
显然张俭的意思很简单。
范阳城内,望着苍茫辽阔的北方土地,老范心中虽然兴奋于自己收复汉土,但看着最新送过来的文书,还是有些惆怅。
辽国要是立即发动进攻,与宋国玩命,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龟缩回河北,凭借着河北的层层堡垒,抵御敌寇的入侵。
能是什么呢?
打仗打的是国力,拼的是民生啊。
“老夫相信大宋是最后的胜利者。”
史料记载,辽宋建交一百多年,宋遣辽使节共680人次,辽遣宋671人次。
的确让范仲淹感觉到为难。
因为此时宋朝后方的国库压力也已经非常大了,在老范打保塞之战前,就已经收到了政制院的要求,希望他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要继续拖下去。
“请!”
因为张俭说道:“你要明白,此战若是取消岁币,我主没有钱粮安抚各部落属国,那么我主在各部落属国的威望将跌至谷底,辽国必然发生内乱,所以还不如拼死一搏。”
张俭轻笑道:“如今大辽与宋国重修旧好,而我们陛下寿诞将近,宋国一来道贺陛下寿诞,二来欢庆于辽宋罢兵,送来寿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再不济,大不了我主陛下请天后回归,再过一次天后应圣节即可。”
哪怕皮室军能够镇压一时,却镇压不了一世。
张俭摇摇头道:“燕云汉人不会再相信你们,何时你们宋国境内的汉人能活得更好,再来谈这些吧。”
事实上愿意服从调遣的部落往往都是完全臣服于辽国的忠诚部落,否则也不会跟着辽国去打仗。
即便如此,范仲淹也是勃然大怒,将涉事的部队从将领到动手的士兵,全都军法处置,一律死罪不免。
一旦那些从属国和从属部落发现宗主国式微,那么噬主也是必然的事情。
范仲淹笑道:“仲宝公也喝过此茶?”
辽国的体量很大,大到虽然经济远不如宋国,可兵马强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也不会压制大宋百年。
张俭笑道:“宋人如何盘剥百姓,你比我更清楚。此番你北上涿州,可见到多少汉人得知宋国来袭,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也不愿意生活在宋国治下?”
那是宋国给辽国皇帝庆贺生日的礼品。
所以可以说,张俭哪怕是致仕了,也依旧是辽兴宗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地位可能还在一些耶律姓、萧姓的皇亲国戚之上。
我一个月几十万上下,你一个月三百块的,打赢了没赚头,打输了赔光光。
若只是看战事报告,战场变化的宏大叙事或许不会感觉到什么。
张俭回了一礼,笑道:“有劳相公亲自相迎,老夫惭愧。”
甚至皮室军都不一定可靠,因为早在辽圣宗时期,皮室军就已经不止是契丹族,而是各部落遴选的精锐组成。
毕竟对于百姓来说,土地才是根本。在农业社会,没有人愿意抛弃自己吃饭的东西。
这与范仲淹提出的四个要求相差不大,相当于三件事答应。但在岁币这件事上,辽国并没有松口,且还多提了一个要求。
“唉。”
那是个不亚于五胡乱华的混乱时代,武将肆掠,百姓水深火热,杀良冒功的事情屡见不鲜。
人和动物都在这样的战事当中颠沛流离。
因此即便辽圣宗驾崩,辽兴宗继位,也对张俭委以重任。
但显然以前宋军名声在外,让百姓惶恐不安,几乎没什么效果。
只是由于对等关系,宋国皇帝和太后过寿诞,辽国也往往会回赠,只是没宋国那么多,但几万贯到十多万贯还是有,勉强不会让宋国亏得太多而已。
如此一来,双方一个拿了土地的实际好处,又有了颜面。另外一个多出来二十万贯,也能有钱安抚部落。算是大家既保住了里子,也保住了面子。
张俭毫不犹豫地道。
“是啊。”
至少目前来说,由于宋国的入侵,辽国的汉人百姓还是相当害怕,即便范仲淹派人安抚,也还是无济于事。
就相当于几十万流寇在宋国腹地四处破坏,那即便是宋国版图扩张两倍又如何?
老范虽然是个政客,政客可以不讲良心和脸皮,可最多也就是跟刘六符这样的小辈耍耍心机,跟张俭这样的人,还是坦诚布公一些比较好,免得自己遭了羞辱。
范仲淹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多做客气,而是正色起来,直接进入正题道:“既然仲宝公不愿受礼,那也无妨。今日前来,想必也不是来喝茶的吧。”
康定元年一月,范仲淹基本上清剿了大部分后方残留的辽军,大量宋军越过边境线,进入辽土。
然而还是那句话,辽国没多少钱,光每年宋国给的岁币都成为辽国的支柱经济,即便辽国能够拉出那么多部队,他就不信辽国能有打下去的国力。
俗称光脚不怕穿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