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年半载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可以借着这个帛书,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呢?这个想法一动,突然就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竖了起来,立即将这个危险的念头收了回去。
或许人真的有前世,可前世过了便过了,知道了又如何,扭转不了前世,反而徒增苦恼。
她将几张帛书都收了起来,塞进了盒子下面的夹层里,便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上,为了喜庆过年,屋子里的烛台都给绑上了红色的绸带,烛台上方也罩起了红色的罩子,屋子一片红色的光晕,倒是看着就觉得暖和了。
一晃便到了过年时候,送亲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前一天,抵达了流云城外,与卫安的军队汇合了。
“三哥呢?怎么只有你?”贺韫珠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贺羡南,却只发现了卫安,她不免疑惑的问道。
卫安冷淡的道:“殿下有事要处理,这军中不是只有属下,还有盛小将军,公主可是要见见?”她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嘲笑她的蛛丝马迹,可实在是没办法从面瘫脸上找到破绽,只好歇了这份心思,淡淡的道:“本公主来了,理应前来参拜。”
盛景梵前来,两人突然就红了眼眶,贺韫珠屏退了所有人,两人沿着燕雀河慢慢走着。
“我还以为能见着三哥呢?竟没想到是先见着了你。”说不遗憾是假的:“若是可以早点遇见你,或许也不会走到今时地步。”贺韫珠语气苍白的道,对这个男人她或许没有多少真心,可也曾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到底是亏欠了。
陌生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宫廷,与近在咫尺的盛景,有父母兄长守护着,哪怕她再任性,都无人敢对她如何!可入了北盛,便不是这样了。
盛景梵心下发酸,涩得如同吃下了黄连一般,甚至是萌生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这个念头刚出,便急剧膨胀着,心口跳动如鼓,他看着她坚定又认真的道:“要不,你跟我走吧,像盛如雪那般,远离盛京,过我们的日子。”
贺韫珠听完这话,慌张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平静的摇头道:“盛景梵,若是在之前,你问我这话,我可能都会扔下一切跟你离开,什么公主我都不要了,可这一路走来,我看过了太多,过了凤阳关哀鸿遍野,这事如今的南靖啊,百姓经不起战乱了,而我竟然享受了权利与地位,也理当承担起责任,我不能这么自私又任性。”她已经认命了,若是牺牲她一人,换来南靖安好,那又有何不可?
盛景梵看着她,竟恍惚不认识了,这并不是他初初认识的那个娇憨又单纯的小公主了。
“更何况,我们走了,你想过你父母亲人吗?”她乃南靖公主,而盛景梵是前朝皇室血脉,贺家是前朝唯一的异姓王,与盛家带了点血亲,但到底不够亲厚,父皇为了天下能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是不会允许有人挑战皇权的,若他们真的私奔了,这才是害了他们。
她不想这样。
盛景梵也清醒了过来,是啊,盛京还有他的家人,原来他们真的不能如同盛如雪一般任性,所处的位置不同,连选择所造成的结果也便不同了。
“你也别这样为我惋惜和难过。”她见着了盛景梵脸上的痛苦和纠结,倒是反过来安慰他道:“至少我知道,有人愿意为了我抛下一起,只为带我脱困,我一点也不难过,盛景梵,你至纯至真,一定也能娶得如花美眷。”明明是在祝福他的,可为什么心口会难过,眼睛酸涩忍不住要流下眼泪。
盛景梵从腰封里摸出皱皱巴巴的钱袋,上面的绣花已经被摩挲的起了毛,看不出原本的花样了,可这配色,贺韫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就是自己之前送与他的。
“殿下,小将军,吃烤肉了。”就在两人看着这钱袋默默无言的时候,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侍卫,大嗓门高喊道,两人这才回神,盛景梵急忙将钱袋塞进了腰封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走吧,至少……至少属下还能陪公主过完这个年。”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待和亲队伍到了,便直接接管流云城,这也是为何北盛人会将施寻昼和辛夷扔进燕雀河的原因,因着和亲事宜,北盛将流云城归还南靖,南靖送公主和亲,再陪送万两黄金及其他物品。
贺韫珠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向前面燃起的火堆,这时间若是就停留在这一瞬间,多好啊。
年三十这日,林子漾起了个大早,贺羡南的眼睛也终于好了起来,能正常视物了,只是还需要在夜间敷药,去除里面的余毒,而顾长风却没这么幸运,还需要长期服药,才能将体内的余毒清理干净。
“新年快乐!”林子漾站在院子里,仰起头朝着天空高兴的大喊了一声,眉目间都是喜色。
“新年快乐!”贺羡南站在台阶上方,看着她的背影,大红色的披风,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着好看的发髻,插着两只圆滚滚的毛球发钗,似一个福娃一般,他应和了一声。
而此时的沈镜辞和月娘正在厨房做着早餐,顺便提起了林子漾的亲事。
“我觉得那许州的谢家就挺好的,谢楼非家里世代从商,绝了入仕这条路,竟能让子漾衣食无忧,若是真的有天……也有能力寻遍名医不是吗?”月娘听着外面欢快的声音,朝着沈镜辞说道。
“谢家!”沈镜辞倒是想起来了,这人家若是在之前还会觉得可以,但谢楼非这人,绝非池中之物,他有野心有抱负,想要改变谢家的命运,从年初那件事来看,他们是想要入仕的。
只是如今形势下的南靖,入了朝堂是拯救百姓还是蚕食百姓呢?天下大定不过短短几年,眼看着又要大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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