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暗叫“邪门”,伯丕擦着额头冷汗,拖着双腿,到了侧院周殷居住的房舍,毫不客气推门而入,先端起温汤灌了几口,感觉有了一丝气力,才一屁股坐在软席上喘息。
这一刻,他才察觉到自己一颗老心脏跳的那叫一个剧烈而欢实,不是死死闭着嘴,几乎都要从口里跳出来。
“看你的样子,滋味儿好像很不错?”歪躺在软席上惬意喝着小酒的周殷,斜睨着伯丕神色,阴阳怪气的调侃起来。
对周殷幸灾乐祸的揶揄,伯丕无心反击,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当日昌公子游说你,也、也是这般王临天下,不怒而威?”
周殷一怔,苦笑摇头,回忆项昌当日游说自己那一幕,那犹带几分稚嫩,却充满了霸道决绝、刚毅凛然、蓬勃昂扬的风范,点头叹息道:“与而今大不相同。这段时间我一点一滴看着,长公子整个人变化了许多,你且就偷着乐吧,没有见识到昌公子霸道绝伦的一面。”
伯丕一双小眼灼灼放起光来,带有几分亢奋的咬牙道:“这等雄主值得倾族跟随,我决定投了。”
周殷撇了撇嘴,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懒懒神色。
“长公子让我回来想想,讨要什么封赏?你说,这是真的吗?不像霸王那样,不舍得给予封赏?”
“长公子向来推行有功重赏,当然有过也会严罚,并且毫不拖泥带水,第一时间给予。大楚阵营眼下推行大秦军功封爵制,从将领到军官到兵士,都大为鼓舞。我早给你说过形势变了,而今投大楚,绝亏不了你。”
“哎,我琢磨着别的封赏不要,我那一十六岁女儿伯阎,与长公子同年,你也见过,长得还能看的过去。我想让长公子纳了她,你看如何?此事还需你居中给调说一下。”伯丕眼巴巴看着周殷道。
周殷一听,看着伯丕那张肥圆老脸愣住了。
伯丕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所想很不合适,正要捉急动问,周殷“啪”的重重一拍大腿,一脸懊丧:“你这老贼好生不要脸,想出这等无耻策略,盘算的简直不要太美,——老子他母的……老子也有年龄合适的亲女,当日怎么就……”
“错过了就错过了,你那女儿后面有的是佳婿可寻。眼下就先紧着我的女儿……”伯丕忙不迭说,一边迫不及待将周殷推出门,也不管他多日劳累会不会猝死。
伯丕离开后,项昌继续低头专注看起手中的帛书。经周殷安插在江陵的探子这段时间的探听,对于临江王国内的各大势力以及暗中偏向,他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
就在他琢磨着抵达临江王国后如何打开局面,如何游说临江王共尉,忽然房门被再次推开,周殷笼着手走了进来。
项昌招手道:“你来了正好,伯丕已投向我们,我见他其意甚诚,这样我们算是在临江王国打开了一个缺口,接下来很多策略倒是可以实施了。”
周殷心下苦笑:你一手刀、一手肉,砍一刀、给口肉,连敲带打加揉捏,威逼之余又利诱,铁打的人也遭不住,他意能不诚吗?
周殷上前将又一卷厚厚的帛书放在案牍上:“这是伯丕刚刚献出、托我转交给公子的,他多年搜集打探的关于当前临江王国朝堂、军队、贵族等等各大势力分布的信息。”
项昌大喜,连忙取过,打开粗略一看,发觉果真比之周殷所搜集的情报细致详尽多了,不仅脉络清晰,一目了然,更真实可信,其中涉及临江王国朝堂高层的部分,则完全弥补了周殷所搜集的情报的空白。
项昌双眼放光,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周殷伸手将他手中帛书给抽了出来,丢在案牍上:“临江王国之事且放后商讨,公子,您有大喜之事临门……”
听周殷将伯丕讨要的封赏细说一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伯丕讨要的封赏,项昌眨巴着眼呆在了当场,旋即重重一拂袍袖,连连摆手道:“此事不可。”
周殷愕然,不清楚这多美的一件事,不用付出多大代价就能收获伯丕全族的忠诚,况且伯丕极有分寸,并没有奢望王后尊位,不过讨要一个妃妾,以项昌的精明为何会拒绝?
周殷自是不知,项昌虽然已穿来日久,却不时感觉与这世间存在一层似有若无的隔膜,心头也总有着莫名的不安,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会身死道消,或者以什么怪异形式离开。故而那怕这具身躯精力过人,日日长枪竖棍饥渴难耐,依旧严厉自惕,拒绝发生什么深度链接与纠葛。
在他看来,自身随时可能死于非命,就不要祸祸那些柔弱女子。特别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有效避孕措施,万一再留下后代,自己又不在了,不能给她们母子提供保护,与其让她们因自己遭受世间诸般磨难甚或惨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