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马鞭恨恨投掷地上,韩信须发飞扬,一声断喝:“坏我大计,孔熙,我必斩他!”
项羽引骑军赶到,见韩信退走军阵严整,没有可乘之机,也就按捺下再战的心思,护持着大军缓缓退回垓下。
钟离昧、桓楚、季布、项冠都迫不及待策骑过来,询问项昌如何大败孔熙。项羽也是颇喜,刚要说话,忽然想起项昌取得这般战绩,“大楚军功封赏制”功不可没,深深看了诸将一眼,淡声道:“待战后让长公子详细为你们解说。”
诸将相互对望,不明所以。
项羽终究放心不下项昌,见钟离昧军危机已经解,派遣项冠引五千骑军再去接应项昌。
抵达垓下城下,又与率军出城接应的项声、周殷、武涉汇合,就此安然退回城内。
到了这时,项羽才想起被韩信胖揍的英布,略一踌躇,拨转马头,向城西英布军营垒而去,打算前去抚慰一番。
抵达英布军营垒,纵目四顾,项羽大惊,就见英布军营垒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正惊疑不定,自垓下城方向,两骑疾驰而来,却是英布派遣的使者,在垓下城内等待项羽,听闻霸王前来英布营地,又忙赶来。
“我家大王败于韩信之手,无颜见霸王,已引军返回封国,待招募士卒,整顿军马,积备粮草,蓄积起充足实力,再来襄助霸王。”
听使者无比恭谨的禀告详情,项羽面容阴沉了下来。
以他的聪明那里还不明白,英布大败后,显然也立即明白了韩信的筹谋企图,暗暗估算大楚此番是必败无疑,因此抢先一步,引着残兵败将逃回封国,大肆扩军备战自保了。
这厮有“大杀器”马镫,还大败亏输,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项羽本来就大为恼火,而今见他败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干脆利落做了逃军,更加怒不可遏。
让他有些不解的是,以他对英布的了解,行军布阵是把好手,对于这等大势的判断及反应,不至于这般快、这般决绝才对。
旁边的周殷冷冷对使者道:“你家大王溃败,我派军接应,见有汉营陈平的使者面见你家大王,然后英布就带着败军丢弃大楚不顾,返回了九江封国,是也不是?”
使者大惊。
项羽大怒:“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季布,速整一万骑军,待我追赶上,痛击这厮。”
季布狞着脸,答应一声,就要去整顿骑军,项庄上前一步,厉声将之喝退,然后拱手对项羽急道:“霸王,九江王是军败自惭,返回封地是为我大楚整顿军马,有功无过,怎能追击?”
项羽见项庄对自己军令胆敢异议,更加暴怒,重瞳圆睁,一股暴虐雄浑的磅礴气势涌动:“给我滚开!”
感应到主人喷涌的怒火,乌骓马仰脖长嘶,前蹄不住躁动不安的踢踏着地面,庞大身躯不住跃动,似乎下一刻就将对项庄猛撞过来。
项庄脊背发寒,额头冷汗渗渗,却死死咬着牙,固执不退:“大王三思,九江王绝不可追。如不然,还请大王派人问昌公子意见。”
项羽一听,狂暴的气势一滞,端坐马上,那股涌动的雄浑气势渐渐消弭,沉吟半响:“此事,就交由昌公子处置!”
说完拨转马头,乌骓马飞驰如龙,返回垓下而去。
钟离昧、桓楚、季布、周殷纷纷打马自项庄面前经过,一个个用惊异眼神上下看了他好几眼。
刚才霸王一怒,那怕不是冲着他们,他们依旧一个个双股战栗,坐不稳鞍,而作为首当其冲的项庄,居然愣是硬抗了下来。硬扛下来也就罢了,并且还真让霸王收回了成命,却是谁给了这厮这般胆魄?
一轮硕大的金阳,从东方五彩斑斓的山峦间慢慢冒出头来,将一捧捧碎金,倾洒在了蜿蜒流淌的河流上。
河畔一支二百余骑兵驻扎的小营地,自一夜的沉睡中苏醒过来。在长官的呵斥下,骑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收拾营帐,打理军械盔甲,给战马喂水喂食,做好出发的准备。
河畔一块巨大白石上,身形纤弱神情萎顿的张良,侧坐在上面,木然看着潺潺的河水,半敞着胸口,让一名军中医师为他清洗伤口,重新上药。
一名身材高大面目黧黑,一双环眼凶光直冒的中年将领,按剑站立河畔,看着张良病怏怏的模样,忧心忡忡。
他却是大汉阵营刘邦麾下诸将,获得重封的第一人——雍齿,被刘邦封为了什方侯。
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聪明人。自知自己身上带着背叛刘邦的原罪,再次投降刘邦后,一直作战勇猛,奋不顾身,平日则小心谨慎,丝毫不敢行就差池。
正因为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识,因此雍齿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封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也是多立战功,避免被刘邦秋后算账诛杀,保住性命与家族愿已经足矣。
意外被封,又得知这是张良向刘邦进谏所致,对张良自就是感恩戴德。也因此刘邦特意派遣他护送张良回汉中养伤,这一路上他对张良也的确服侍细致。从这儿也看出刘邦对张良的确很是关切。
军中医师处理完伤口,重新包扎好,擦着额头的汗水,战兢兢向张良躬身行礼,提着药箱子从大白石上退了下来。
“且住!”就在医师对自己也行了一礼,转身要返回军营,雍齿一声冷喝,“我来问你,军师大人伤势,为何一日日总是如此,不见起色?你这混账,倒底能不能将军师治好?”